我大概應該是見證留交會的最老資格的人了。98年的時候我偶然經過廣州的中國大酒店,看見外面赫然掛著巨額的橫幅:留學人員廣州交流會。於是便溜了進去看看。會場座無虛席,主席台上赫然坐著三個我昔日的同學校友:李大希(華爾街什麼公司我忘了,反正挺牛),莫元武(Mckinsey 高級顧問),周世雄( UCStarcom)。李大希後來一直活躍在各種海歸活動裡面,聽說整了一筆投資到深圳搞了一個什麼「孵化器」之類的。我後來在上海、深圳市到紐約的招聘會上看到了他,他跟我說紐約的校友們每兩週都會聚會,讓我也去參加。莫元武物理博士拿到後,到IMB總部好像做了一段研發。96年楊麗萍到紐約演出,中間休息的時候他認出我來,大家聊了會。97年我到上海又見了面,他請我吃過一頓飯,說他Mckinsey 把他招去,經過一段 mini MBA 的強化培訓,就被派回國來工作了。他給我介紹了Mckinsey 的工作流程,當時印象深刻,感覺他幹的不錯,雄心勃勃。
周世雄原來是我們學校EE的碩士生。因為 UC Starcom 做得很大,當時準備上市,所以散會後就被與會者們包圍了起來。我遠遠地站在旁邊看,他發現了我,於是招呼我過去。他給我的名片上是UC Starcom 的中國副總。我遂問起他吳鷹(UC Starcom 的老闆)怎麼沒有來。他說本來準備來,但是臨時有事,就讓他來頂替。吳鷹當時也是我們計算機系的研究生,畢業後到 Bell Lab 工作,買了個房子,那時候我還到他家玩過。後來聽說回國了。當時大概是90年代初,他據說是放棄了年薪7萬美元的工作回國創業。那時候計算機系畢業的起薪不過三四萬,7萬美元還是很高的年薪,所以他算比較有種的。我們那幫人裡面回國玩票的很有幾個,大部分是做空中飛人。碰到一起的時候聊起,說他跟郵電部合作搞什麼項目,但是沒料到做這麼大。2000年他的公司在紐約那斯達克上市,我在國內南方週末上讀到了關於 UC Starcom 的一個整版的報導,裡面提到吳鷹的太太接下了共同創業的一個股東退出來的股份,大概十多萬美元。結果公司上市後這部分股票暴長了十幾倍還是幾十倍。
此以後每一屆的留交會我都參加,留交會也越辦越大,由科技部、教育部、人事部、中科院、廣州市合辦,號稱是「智力廣交會」。今年的會場在新落成的亞洲(?)會展中心,據說是亞洲最大的會展中心,氣勢恢弘。會場設有各種各樣的論壇和項目推介會。我去了其中一個「創業在中國」論壇,上面有幾個嘉賓。一個是第一軍醫大的女博士,研究經費已經拿到幾千萬,說起她剛剛回國創業的艱苦,不勝唏噓。她給大家的「名言」是:「In China, nothing is easy, but everything is possible」。一個是中山醫科大學腫瘤研究所的所長。說他剛回去的時候薪水只有兩千,現在已經拿到了一萬五(?)。一個是搞蜂窩材料的,說他剛開始創業的時候在家裡辦公,老婆孩子都在一起,也挺苦。現在一個廣東番禹的房地產公司給他投資了一千多萬,有了好幾個工廠。有一位嘉賓是很漂亮的小姐,好像是英國留學回來的,在大連開一個影視媒體公司。最牛的是一個在蘇州設廠(好像是做電子產品的)的留學生,投資已經數以億計,在會上公開說他們公司以百萬年薪招收人才。
說完了假洋鬼子和真海龜,現在來說真洋鬼子和假海龜。在閉幕酒會上,我赫然看見一個黑妞在就餐,脖子上也掛著一個牌子:留學人員。當時就覺得好奇:這怎麼也成了留學人員?到咱們國家來留學還差不多。閉幕後我想到花園酒店所設的留交會信息中心上網發email,沒料到已經關門了。往回走時,看見一個鬼子(真洋鬼子)也在往信息中心走,看見我們往回走便用漢語問是不是已經關門了。我告訴他已經撤了,他就罵「????」!我們一起走向電梯,我問他從哪個國家來,他回答說:「Meidi」,看我半天反應不過來(我覺得好像沒聽說過這個國家啊),便補充解釋說:「美帝國主義」。我們大笑。然後他問我:「你呢?」我囁嚅著說:「我是。。。漢奸」。這會輪到他愣了,一會反應過來,也大笑。
我好奇地問他怎麼會以留學人員的身份(他脖子上也掛著留學人員的牌子)參加這次大會。他說他是弄風險投資的掮客之類,家在 New Jersey, 原來在加州學的中文(我很吃驚他這麼流利的中文並沒有在中國本土上學)但常在中國,來這裡看看有沒有什麼機會。
我們交換名片。他的名字是 Lawrence Finkel, 名片上用中文寫著:
無業遊民 馮凱
銜頭是:
吊兒郎當黨 - 黨主席 (親切!俺是大灰狼協會副主席)
游手好閑幫 - 幫主
不勞而獲研究所 所長
坐月子協會 - 會長
北京飄一代 - 老油條代表
名片背後還有一首詩:
臥梅又聞花
臥枝會重低
邀聞臥似睡
臥似達春綠
咋一看這「詩」實在寫的不通。讀完才恍然大誤:原來人家老米音調不准,把字弄錯了。各位仔細琢磨一下這詩是什麼意思。
這是我在留交會上所碰到的最有意思的「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