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考槃》新譯

《衛風．考槃》
考槃在澗，碩人之寬。
獨寤寐言，永矢弗諼。
考槃在阿，碩人之薖。
獨寤寐歌，永矢弗過。
考槃在陸，碩人之軸。
獨寤寐宿，永矢弗告。

譯文：

槃桓老死在澗邊，澗邊是智慧之人的廣廈
一個人悄悄睡去，醒來時輕輕言語，訴說自己的心志絕不自欺。

槃桓老死在歌野，歌野是智慧之人的綠茵原野
一個人欣然睡去，醒來時放聲高歌，歌詠自己的心志絕不自狂。

槃桓老死在高土，高土是智慧之人本心所居
一個人靜靜睡去，醒來時安然獨坐，靜思自己的心志絕不宣之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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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朝賈誼在他的《鵩鳥賦》中曾說過「真人恬漠兮，獨與道息。」意思是「真人對世事皆能泰然處之，無慾無求，因為他已悟得了生命的真諦。」

《詩經》的作者上至公卿士大夫，下至黎民百姓，有男有女。即有情歌，也不乏政論。反映了春秋時代各階層的思想境界，也是那時代人民感情及生活方式的真實寫照。

而本詩的作者是個難得一見的奇人，第一奇奇在他甘願選擇的生活方式，人們都不願在荒無人煙的野外生活，皆因怕苦怕寂寞，他卻偏偏說「甘願盤桓在我的廣廈闊野之間直到老死」。難道他不怕苦嗎？在闊野間（而不是狹窄的名利地）暢遊，我已得到了最難得的自由，苦些又何妨？又難道他不怕寂寞嗎？其實能與天地為友為伴，寂寞早已煙消雲散。

第二奇奇在他清靜的思想境界，「獨寐寤言」，只此一句描寫出多少世人難望項背的境界，能孤單一人靜靜睡去已經很難，更何況醒來時只能自言自語，細想世人又能有多少次吃飯睡覺時能真正心安？而能做到這點想必是因為他真的無求，無求則不會有因求不得而帶來的痛苦，當世間種種都能忘懷，才發現世間人人都是那憂天的杞國之人。

與《詩經·魏風》中另一首《園有桃》的鬱憤哀傷不同的是，詩人以這樣令世人不以為然的做法，特立獨行於世外，猶能安定而欣喜地依循自己的心「志」或詠或歌。

若喜歡這水，便從澗邊住下；若喜歡這雲，便從歌野住下；若喜歡這山，便從高土而居，浪跡於天地之間。人生豁達如此，真至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