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哀樂不論善惡人皆有之。惡人有惡人之恨與愛,善人有善人之愛與憎。陳用林鼓起勇氣、下定決心改變自己的生活境遇,公開自己的真正觀點,表示自己的愛憎,脫離一個邪惡的政權,這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姑且不論他的選擇及觀點是正是負,我們要問為什麼他不可以自由選擇?在中國大陸決無可能作選擇;離開中國大陸還依然要冒風險作選擇。為什麼他作了自由的選擇,卻讓這些醜類和白痴們氣急敗壞?難道這些族類真是出於對黨對國的熱愛,對「階級敵人」的痛恨嗎?我們見過這樣的人,文革時紅衛兵上街打老師、打婦女,忠於毛主席的造反派對「階級敵人」下毒手殺戮,我們是見過的。
夜深人靜時,我想到這些可算是中國社會中「菁英」的青年人,真是欲哭無淚。如說他們醜,他們平頭正臉,還稱得上「光鮮」;說他們白痴,又個個都有高學歷。我也不相信他們是拿了錢,得了好處因而如此聲嘶力竭。(也許個別是有的,拿了錢的人不大會亂喊亂叫,他們比較「冷靜」,而且有「謀略」。)
到底這些國外的「憤青」怎麼了,吃錯了什麼藥。
這使我想起一件事:若干年前,我應邀在美國德州的萊斯大學演講。我受歡迎的程度遠比幾個月後也應邀在該校演講的王蒙要熱烈得多。當王蒙演講結束後,有人問他:「前些日子我們這裡邀請了吳弘達先生來演講,想必你對他有所瞭解,請問你對他如何看法!」
王蒙回答,「我同吳弘達都一樣,我們都罵中國,不過他是出於恨,我是出於愛。」真是不愧為「才子」,回答如此高雅。
有人轉達給我王蒙的話後,問我有什麼反應。我說,「王蒙說他是出於愛,我是出於恨,這一點似乎並無大錯。問題是他講的『中國』是什麼內涵。我相信王蒙的那個 『中國』是指共產黨統治下的中國。這個『中國』給了他部長級、中共中央委員的待遇。『食有魚,出有車』,哪有不愛的。」
一個沒有自由、沒有民主、沒有人權,50多年來在毛澤東、鄧小平共產黨的「階級與階級鬥爭」政治理論指導下,幾千萬人喪失生命,幾千萬人失去了家庭的「中國」,我是不會愛的。由此被某些人稱作賣國賊,我是可以理解的。我絕不做那種「愛國賊」,而且盡會我所能,「賣」掉這個共產黨的「中國」,迎接一個自由、民主、繁榮的中國。
中國幾千年來都浸淫在「朕即國家」的傳統之中。反對皇上、反對朝廷從來是一等大罪,對君主的忠誠從來是道德的第一位。王朝與國家之間是一個等號。三綱五常中的首綱就是君為臣綱。
八十年代初,中國大陸興起「傷痕文學」,王蒙首先帶頭唱起了「娘打孩子,娘還是娘」的調子,全國不是一直在喊「天大地大不如黨的恩情大,爹親娘親不如毛主席親」嗎?黨就是國,國就是黨。反黨就是叛國,反毛主席就是死罪。這位王蒙先生是共產黨員,除了中間有一段「誤會」被開除出黨,劃為右派外,他畢生以共產黨員為榮。他愛的是共產黨--一個充滿邪惡的黨,一個禍害中國的黨,一個出賣中國的黨。
聽說這些向陳用林叫囂的人因為粗暴無禮,其中一人還被現場的保安人員押送出場,當他出場時,居然喊了一聲「我愛我的國家!」。當然他不會在這種場合下喊「我愛共產黨」。我倒很同情這位年輕人,甚至也願意相信他是一位愛國者,可惜是王蒙那一類的愛國者。
中國共產黨之所以能維持統治,中國共產黨之所以今天還在囂張,這與我們國家的「國粹」,與我們國家裡一大批黨國不分,忠君忠黨、正邪莫辨的人有關。你若不信,過些日子當胡錦濤來訪美國時,你就會看到我說出的話不假。
──《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