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的家鄉雲南省沾益縣盤江鄉大興村是個貧困村,媽媽李粉香一人挑著全家生活重擔。小梅的父親在花山鎮煤礦上給人打工裝媒車,三年前的一天,這個清瘦的漢子在幹活時暈倒,從此半身不遂,完全喪失勞動能力。
父親倒下,令這個年收入僅數百元人民幣的家雪上加霜。媽媽李粉香患有嚴重風濕病,她四處借錢給丈夫治病,外債欠了1萬多元人民幣。對一個常常連買鹽錢都沒有的家庭,這筆錢簡直是天文數字了。奶奶70多歲,妹妹15歲,讀初中,哪兒都需要花錢。
小梅查到自己的高考分數獲510分,遠遠超過所報考的昆明醫學院公共衛生事業管理專業的錄取分數線,知道自己能上大學了。母親聽說女兒會被錄取後卻天天嘆息:一年好幾千元的學費能去哪兒籌集啊。外債纍纍的這個家,要借50元都是大問題。李粉香越想越絕望,竟在家裡上吊自盡。
母親死後翌日,小梅接到了錄取通知書,同時接到的還有省教育廳下發的各項助困政策。她母親如果知道政府有如此政策,或許不會自盡。不過,小梅村裡每年因家境貧困而放棄學業的不是少數。
無獨有偶。重慶市綦江縣石角鎮白雲觀千秋村謝光福的兒子謝中華,在重慶郵電學院法律系讀二年級。為了供兒子讀書,父親每天至少勞作18小時。那天半夜, 47歲的謝光福擔著150斤重的縝子回到家,對妻子說:"我頭暈,心裏慌。"才說完,撐不住了,猛然昏倒在地,再也沒有醒來。
和往常一樣,那天早上5點多,他就起床,幫鄰居到村口抬豬回家,上午9點左右,他又幫村民撻縝子,一直忙到下午1點。在鄰居家吃了午飯後,繼續撻縝子。晚上8點,回家吃晚飯,飯後他沒有休息,又去打理自家的谷草,足足有6畝地,晚上11點回家。他對妻子說:"我有點累,但不能不堅持,要給孩子找生活費。"說完,又出門把坡上的縝子擔回家。他昏倒被送到鎮中心醫院瀛山門診部時,已沒了心跳,也沒了呼吸。醫生診斷是過勞死亡。
謝光福家餵8頭豬1頭牛,10畝田種縝子,6畝地種麥子。他妻子有嚴重婦科病,除了餵豬牛,什麼也幹不了。家裡的重活全落在他身上。全家一年收入最多的也就2000元人民幣,但家裡供兒子大學生活,每月需400元。兒子雖申請到助學貸款,家裡不用負擔學費。學校知道謝中華家境艱難,讓他負責打自己班級的考勤,每月可掙80元人民幣,還安排他住學校的經濟樓住,省下不少錢。謝中華從不去網吧上網,也不與同學上館子蹭一餐,更不去旅遊。他常去的就是圖書館,他說:"我知道父母每一分錢都來之不易。"
不過,他每月還需要家裡給他400元人民幣吃飯,艱難過日子。
大學生的月花費
大學生究竟每月要花多少錢?一個多月前,《北京晨報》的調查結果顯示,一個大學生平均每月的消費額在600至800元之間,每月花費在1000元左右,也普遍視作正常範圍,不算富裕也不算拮据。大學生的伙食費和租房費,佔了總開支的一半。調查披露:"貧困型"消費是每月 300多元;"經濟型"消費,每月700至800元;"小康型"消費,每月花1400元;"奢侈型"消費,每月高達1萬元。
在高校,"貧困型" 、"經濟型"消費的學生佔了七成以上。"貧困型"學生在學校往往能按政策免去高昂的學費,"經濟型"學生的家長免不了學費,負擔也同樣相當沈重。
城鎮居民的收入
據政府部門統計,2004年中國城鎮居民年平均純收入9422元人民幣,農民年平均純收入2936元,按每名大學生每年就學平均支出7000元計算(含學費、生活和住宿費),一個人本科4年最少花費2.8萬元人民幣,以此計算,供養一個大學生,需要一個城鎮居民4.2年純收入,需要一個農民13.6年純收入。
有調查顯示,近年城鄉居民教育費用持續攀升,子女教育費用,在居民總消費中已排在首位,超過養老、醫療、住房,嚴重影響了城鄉居民家庭消費傾向。10年來,中國大學學費從每年數百元,一路飆升至每年5000元至8000元,學費猛漲20倍,而1994年至今10年間,國民人均收入僅增長4倍。當今中國大陸,相當多地區的教育已經產業化了,高校在學費不斷上漲,學費漲幅遠遠超過國民收入增長速度。雖然貧困家庭應該可享受助學貸款,學費即使免了,大學生還得吃啊。往往以"增強新的經濟增長點"為理由,高校早就開始亂收費了。收費已是教育產業化的核心,直接將高等教育導入商業化歧途。
目前的中國,已經斷裂為窮人和富人兩個毫不相干的階層,要懂得窮人經濟學,才能顆解這個國家,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不同的人消費水平不同是正常的,家境殷實的確可以保證有個穩定而良好的學習環境。"奢侈型"學生還只是極少數。他們有的開著寶馬、奔馳上學,從來都不在學校居住,一半人在校外租靚房。他們的數碼產品更新換代特別快,天天逛超級市場,一星期會買幾次衣飾。輿論普遍指責這些"富豪學生"擺闊斗富,給清淨的校園帶來浮躁的銅臭之氣。把校園變為攀比和斗富的"消費樂園",當然該指責,但富家子弟並非就一定是無心學業,不好學,不上進。
提供更多經濟幫助
問題倒是佔七成的"貧困型"和"經濟型"學生,被忽視的貧困更應該關注。
中國傳媒大學衛星通信專業學生李艷東,家裡全年幾乎沒有什麼收入,上大學第一天起,學費都靠希望工程捐款,他的經濟來源除了希望工程和親友資助外,就是自己勤工儉學,最多的時候,一個月打8份工,年掙1000元人民幣。他每月上網費10元,書籍費10元,伙食費240元,電話費80元,考研培訓費100元,留學培訓費83元,其它如MCSE培訓費167元,總計690元。可見,他的日常花銷少,耗在學習上的投資多。貧困生往往更珍惜讀書的機會。
能不能依靠國家政府強大的能力,給這些"貧困型"、"經濟型"學生,再多提供些獎學金,再多設一些勤工儉學的崗位,讓他們在校期間保持健康心態。
日前,有消息說,仍有400多所高校沒有啟動國家助學貸款項目。講真話的教育部副部長張保慶,多次在公開場合,怒斥亂收費和教育產業化,批評地方政府、高校和銀行不落實助學貸款,得罪不少官員和他的上司。
10月末,他被免去職務,雖說他已到退休年齡,但他被免職的背後原因,仍引起人們揣測,眾多網民要求官方交待實情。
張保慶始終關注貧困學生,文章開頭講到的鄭小梅,不知她在學校的生活過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