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自己有病,不能吃帶色素的東西,昨日中午,孫女士做好飯後,先盛了一碗白面留給自己,然後給兒子強強(化名)和丈夫盛好飯。下午1時許,丈夫上班後,孫女士準備吃飯,可剛把麵條翻了一下,就發現面裡帶有顏色,開始以為是丈夫放的調料,她沒有多想就吃了一口,卻覺得味道發苦。
「和丈夫結婚十多年了,肯定不是他下的藥。」孫女士於是想到患有多動症的兒子,而此時強強正在旁邊眼睜睜地看著她吃麵。在媽媽的「逼問」下,強強終於承認,是他把家裡存放的「咳特靈膠囊」翻出來,偷偷將膠囊裡的藥粉倒進媽媽的飯碗裡,想「毒死」媽媽,強強說嫌她管得太嚴了。
雖然孩子給面裡放的只是止咳藥,仍然傷透了母親的心 。
「好在是苦的,我能嘗出來,要真是無色無味的毒藥,我就完了。」說到此處,孫女士泣不成聲。而一旁的強強則不時插話頂撞著,並稱這個藥是人吃的,毒不死人。「要是對我好,我也不會給你下藥。」強強說。
據瞭解,十多年前,孫女士從周至老家來西安做生意,認識了趙某,後二人結婚生下兒子強強,兩人把孩子視為掌上明珠。可是強強從3歲開始就總是愛動,最後到醫院確診說是多動症,兩口子跑了好多家醫院,但沒治好強強。上學後,強強依然不能安靜下來。
從一年級上到四年級,強強轉了西安、周至、干縣、興平等十多所學校,每到一處,老師都會以強強愛動影響其他同學上課為由將孩子退回。從今年9月10日強強被學校再次退回後,就一直呆在家裡。每當他做錯事,孫女士教育他,強強都會頂嘴,一出門,就會捅出亂子,孫女士無奈只有將強強關在家裡。
母親「訴苦衷」
這孩子太愛惹事了
昨日下午在強強家,孫女士一面向記者展示被下過「毒」的那碗麵,一面訴說自己的苦衷;在一旁的強強只顧著自己玩,還不時對媽媽的話反駁著。而此刻,強強父親只是一味地流著淚。
「為使有多動症的孩子好好上學,我放棄了生意,每換一所學校,我都會去陪讀一段時間,但只要一離開,孩子又會回到從前。」孫女士說。雖然學校給強強安排單獨的座位,他還是會趁老師不注意時去騷擾其他同學,有時還偷拿同學的筆和橡皮,弄得她都要去賠錢。
有一次,出租車上下來一個小孩,強強拿個棍子照著小孩的頭就是一棍,結果那個孩子的父親很生氣,打了孫女士,並說她不會教育孩子。因強強常在外面惹事,她給別人說了多少好話、道了多少次歉,連自己也數不清楚了。為避免孩子出事,孫女士好幾次忍淚用鐵鏈將孩子鎖在床頭。
即使在家學習時,強強也會不斷地敲響桌子,影響得四鄰不安。看孩子不聽話,她也打過強強,但強強卻還手。孫女士說著將手上的傷給記者看。
還有一次,因為強強要吃涼飯,孫女士沒同意,強強就說要把她暗害,和父親一起過。「有次強強說『再對我不好就把你殺了』,不知多少個夜晚,我都睡不著覺,尤其是他爸不在的時候,我不敢開著門睡覺,怕兒子衝進來殺了我……」看著淘氣的孩子,孫女士一臉無奈。
兒子「訴委屈」
管得太嚴鐵鏈把我鎖住
強強緣何要給自己的親生母親下藥,他的內心又是怎樣想的?當著母親的面,強強向記者說出了「毒殺」母親的五大理由。
「毒死我媽有五個理由」
記:你今天怎麼突然要在你媽的面裡下藥?你當時是怎樣想的?
強:昨天我爸給我買了牛肝,我很愛吃。今天(28日)上午我準備吃時,我媽卻說太涼不讓吃,我堅持,後來我媽就將牛肝倒掉了,害得我沒吃成。所以我就想,如果沒了媽媽,就沒人會管我了。
記:你的藥是哪裡來的,你想過你的行為嗎?
強:藥是我家櫃子裡的,我隨便拿了一瓶,然後將裡面的藥面弄出來,趁我媽不注意的時候放進碗裡,怕被發現就用白面蓋住。
記:是什麼原因導致你對自己的親生母親下藥?
強:我想毒死我媽有五個理由:一是,從小我媽就對我不好,不給我買好吃的,即使買,也是很少,連衣服也是過年才買一次,她不捨得花錢;二是,我媽管我太嚴了,連看電視都控制著,一出門就把電視鎖上,不讓我出去玩;三是,只要我做事不如她意時,就罵我,打我,還有在外面出事後,回來就教訓我,經常對我進行懲罰,一旦不聽話,就不讓我吃飯,有次我都快餓死了,她也沒心疼我;四是,我媽為了控制我出去,經常用鐵鏈子把我鎖在床頭,我一個人在家很難受;最不能容忍的是第五個理由,我媽說了很多次,說我不成器,養老不靠我,準備和我爸離婚把錢拿走,然後讓我和爸爸一起生活,如果我媽將錢拿走,我和爸咋辦?還有一次說要把我送給別人,我聽了很難過,所以我想毒死她。
「說要暗殺媽媽是嚇唬她的」
記:假如你下的是毒藥,你媽死了你咋辦?你想過你爸的感受嗎?
強:我想過,但我總感覺我媽是後媽,我媽死了,讓我爸爸再給我找一個媽。(略停頓)現在看來,不行,如果我媽真的死了,我爸也會離開我,我就成孤兒了。我知道我爸很愛我媽,但是他們經常因為我吵架,如果沒有了我媽,他們就不會吵架。
記:你為什麼這麼愛動,總是要偷別人的小東西,長大了還會這樣的嗎?
強:我上學時愛動其他同學是和他們玩的,我也不想當小偷,我知道現在小,長大了就會成大偷,偷電視、冰箱等。就連在學校偷小東西後,出門看見警察我都躲著走,長大後我不會偷的。
記:等你長大後想做什麼?有理想嗎?
強:我想學開車,當司機開車掙錢,也給我媽說過,但她不同意,只是讓我上學,但學校都不要我。
記:你感覺你今天的行為是對還是錯呢?
強:(略加思索)我知道錯了,我不會再去給媽媽下毒,如果媽媽死了,爸爸再給我找個後媽,對我不好還是會離婚的。另外以前我說要暗殺媽媽是嚇唬她的,只是不想讓她管我太嚴。
在與強強1個小時的對話中,記者感受到他對好多道理都很清楚,許多問題都是隨口回答。
母子「冷對話」
兒始終不道歉 母親黯然垂淚
昨日下午5時許,在記者牽線下,強強和母親進行了簡短的對話。
媽:這麼多年了,我打你罵你都是為了啥,鎖住你也是怕你出去捅亂子,沒想到你就這樣來回報我!
強:我爸每次都給我買好吃的,你買過多少?況且你總是限制我,你每次都說我不聽話,要把我處理掉或送走,我都很難過,連吃飯多一點都用杓子把打我的頭。
媽:(哭)我只是嚇唬你一下,並沒有打疼你,我是怕你把肚子吃壞了,你是我的親兒子我怎能忍心打疼你呀!
強:(理直氣壯,用眼睛盯著母親)打我就不說了,每次你罵我的話也很難聽,雖然我小,我也知道難受。
媽:你要是聽話,像別的孩子一樣學習,我會罵你嗎?而且每次你都頂嘴,我打你一下你卻反過來還手。我的手被你弄得都是傷。你說我打你,你的傷在哪裡?
強:(掰著手指,低頭不說話,沉思了一會兒)你打我的傷在外面看不出來。
媽:你說我捨不得錢給你買東西,還不是為了你以後上學著想?再說你也不至於給我下藥吧?
強:你說是,你還不是想準備明年走的時候,將錢多拿走點嗎?如果把你毒死了,我和爸都有好日子過。
(談話中,強強知道自己錯了,但是記者提出讓他給媽媽道歉時,他卻振振有詞)我知道給你下藥不對,我知道錯了就行了,你又不是我同學,我為什麼要道歉?
媽:……(不說話,低著頭,眼淚滴滴答答落下來。此時強強的父親也是低頭不語,一臉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