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們被一輛中巴接到省政府門口,與中咨公司專家組的中巴車和省電視臺、省日報的新聞採訪車匯合,等候帶隊的副省長出來。幾分鐘後警笛響起,一輛交警摩托風馳電掣的從遠處趕來,停到了我們的車前,原來是被公安部門派來警車開道的人員。
又過了幾分鐘,一輛中巴從省政府裡面開了出來,開到了我們三輛車前面,一看就是副省長的車。從副省長車上跳下來兩個人,分別坐到了我們兩輛車上。交警跑到副省長車前敬了個禮,得到指示後轉身上車,開道引導車隊出發前進。
出發的時候,我數了數車隊,四輛中巴,一輛摩托,一共五輛,這位領導還算是輕車簡從。
車隊大約行駛了半個小時,看到遠處國道中央矗立著一個橫幅「**市歡迎您」,原來已經出了省會城市,進入了省裡另外一個市的地界。車上省那位省政府的工作人員轉頭對我們說:各位同志,我們已經到了到了**市境內,車需要在公路邊上稍微停一下。
我嚮往窗外看去,見迎著我們方向的馬路邊停著一列車隊。打頭的是兩輛警用摩托,兩個交警手握車柄,嚴陣以待。然後是一桑塔納2000的警車,車邊站著一個大腹便便的警察,神情嚴肅地看著我們的車隊。之後,是三輛鋥亮的轎車,每輛車旁邊分別站著一個當官膜樣的人和一個年輕人。最後便還有一輛中巴,上面寫著 「**市電視臺」。
我問那個省政府的年輕人:這是誰啊,站在這裡幹嘛?
年輕人莊重的告訴我:這是市裡的書記、市長和分管工業的副市長前來迎接,那輛警車是公安局局長的車。然後補充了一句:這都是規矩。
這群人走到副省長車窗前,分別激動的說了幾句,分別把手伸了進去摸了摸(也不知道摸什麼)。五分鐘後,從省會城市來的交警敬禮告別,駕車向省會城市方向返回。來自市裡的兩輛警用摩托和公安局長的車開到車隊前面,重新開始啟程奔赴縣裡。
我們的車走在最後邊,車隊拐彎的時候,我數了數車的數量:兩輛摩托,四輛轎車,五輛中巴,一共11輛車,已經是一個比較壯觀的領導車隊了。
看來副省長並非輕車簡從,而是入鄉隨俗。車行駛在過道上,警笛狂鳴,警燈亂晃,公安局長在車裡用地方普通話對著擴音器不停地喊:注意噢,注意噢,羊開一下,羊開一下(讓開一下)……路上的車輛像躲避瘟疫似的,紛紛像兩邊閃開。
又行駛了二十分鐘,車隊又停了下來,我懶得去問了。省政府的年輕人卻熱情地介紹:到了**縣裡了,縣裡的書記、縣長、分管副縣長和縣公安局長前來迎接。我「哦」了一聲,閉目養神。
幾分鐘後,車隊又開始出發了。我睜眼數了數,這個時候車隊已經變成了三輛摩托開道(縣交警大隊的摩托),三輛警車,六輛轎車,七輛中巴,一共19輛車,儼然一個浩浩蕩蕩的車隊。我們同去的一位老總說了聲:當官就是不一樣,夠威風的。省政府那位年輕人回頭看了我們一眼,興奮得滿臉通紅,得意而開心的笑了,露出幾顆久經煙火的大暴牙。
車隊又往前行駛了十幾分鐘,停了下來。我不耐煩地問道:這又怎麼啦,難道是鄉長們前來迎接了?工作人員用新聞聯播一樣的口氣告訴我:按照規矩,這該是企業的同志們來接首長了。
我從車窗伸出頭去,看見迎面而來的兩輛奧迪,一輛寶馬,掉頭衝到了車隊最前面,開始帶著首長的車隊往企業行走。
等到了企業所在地,一群人像蒼蠅一樣,黑壓壓的朝車隊擁了過來,很快幾個人一組就把每輛車圍攏起來,開始攙扶車上的人下車。一個比我年齡大幾十歲穿西裝的農民向我伸出手,齜牙咧嘴的熱情地笑著。我趕緊說:不用,不用,我自己下來。
走下車來,我遠遠的看著,那位副省長夾在人群當中,像"偉大領袖"一樣和大家一一握手,像"偉大領袖"一樣說「同志們辛苦了」。歡迎的人群隨著首長的問候,用笑臉和掌聲熱烈回應,工作人員像跳蚤一樣不停的跑,警察像黑人歌手一樣對著報話機猛喊,閃光燈不停的閃啊,女記者來回的蹦啊!場面壯觀,熱鬧好像跟過年似的。
走下車來,我回頭數數我們的車隊:三輛摩托,三輛警車,九輛轎車,八輛中巴(不知什麼時候又跟上一輛),一共23輛車。這個車隊,在路上能夠排出接近100米的長隊。
從五輛車的車隊,經過兩個小時的路程,變成了23輛車的長龍。這種變化據說是一種流傳已久的規矩,這種規矩導致的也許不僅僅是這樣變化,還會有很多,不過我沒有以一見識。
經過這兩個小時車隊越來越長的路程,也許就是為官的人,和為官的事情,必須遵循的一種既定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