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是中國留學生較為集中的國家,每年有近萬名學子遠渡重洋前往求學，其中許多人就讀於私立學校。但從2003年開始，加拿大私立學校每年都會在負面新聞上榜上有名。最近，針對多起有關教學質量差、頒發無效文憑等留學投訴案例，中國教育部再次發出預警，提醒留學生「不要盲目選擇加拿大私立學校」。為什麼加拿大私立學校總出問題?本報記者對此進行了詳細調查。
很多學校就為了賺錢
加拿大各省、尤其人口和教育資源集中的沿海省份,素來把面向海外留學生的教育產業當作重要經濟來源。據統計,在東部的安大略省,獲准的私校多達550所以上;西部的不列顛哥倫比亞省也有530所之多。
學校越來越多,而近年來由於加拿大收緊留學生就業政策,留學生數量卻與日俱減,僧少粥多,學校間的競爭也自然越來越激烈,在這種情況下,一些私校便採用不正當手段弄虛作假,以達到斂財的目的。
小楊是一名中國留學生,2005年初進入溫哥華「加拿大英皇學院」攻讀ESL課程。據她說,她當時是被留學中介天花亂墜的介紹和遍佈各大留學網的 「英皇學院資質可靠、信譽有保證」的專門簡介所打動,動了留學的念頭。在遞送資料、申辦留學簽證過程時,學校表示要先付一年學費,並表示如簽證被拒,會全額退款。入學時院方保證三年學習期滿合格後,將獲得「北美有效文憑和學位」,但2006年10月,該學院被曝出頒發的學位來自美國無資質的「野雞大學」, 結果被省政府關閉,小楊和她的近百名同學一下成了「無家可歸」的「問題研究生」。
「他們從一開始就造假,老師流動性大,課程經常變動,答應幫我申請助學金,但所提交的資料也作假,結果當然不可能申請上。」小楊每談及此事都相當氣惱。事實上,出問題的加拿大私校中,英皇學院絕非最糟的,安大略省的「加拿大商學及電腦學院」宣稱擁有「寬敞校區和完善的教學條件」,事實上卻僅有一幢租來的破舊三層小樓,樓裡還有許多其他公司和商號,教學質量可想而知。
業內人士曝光黑幕
謝先生是加籍華人,一傢俬校的董事,目前他已在籌辦第二所私校,前一所開辦一年多就被查封了。在記者的多次溝通後,他終於透露出一些辦校秘密。 「對於私校而言,不實宣傳實際上多少都有一些,只是程度不同而已。」媒體曝光的數據也能證實謝先生的說法,據不列顛哥倫比亞省私立職業培訓機構披露,僅 2005年4月1日至2006年10月18日期間就有86所私立學校被暫停招生,竟佔了私校比例的16.2%。
「比較常用的手段,一是要求學生提前繳納學費,這樣可以轉嫁財務風險;再就是師資縮水、校舍和教學設備縮水。我們也沒辦法,私校要賺錢,但加拿大稅收和職工工資水平太高,如果不想辦法省一點,學校關門是遲早的事。」謝先生認為上面這些都是比較「有良心」的作假手法,那麼「沒良心」的手法有哪些呢?
「那個就多了,比如在收學雜費時不打合法發票,這個你們也許看不出問題來,事實上名堂大了:我們一般要求學生直接用現金支付,加上發票是白條,這樣有關部門就查不出學校究竟有多少學生,要知道加拿大的規定是私校應按學生總人數的多少繳納學生保證金,學生數報得少,保證金自然交得少,學校就能把這部分學費據為己有,但這樣一來許多學生實際上並未在省私立高校委員會合法註冊,一旦出事,他們的身份合法性都會成問題。」據記者瞭解,謝先生所說的這種現象相當嚴重。2004年被揭露的「加拿大國際商業學院」案件中,該學院在讀學生230名,而申報註冊的僅有49名。
「還有就是文憑和學分上造假了,比如承諾發給碩士學位,或者保證能夠‘轉學分’,結果卻發不出文憑,或者發假文憑,這些年被處罰的私校幾乎都是在這方面犯事。」據謝先生說,私立學院在文憑和學分上造假,不僅僅是為了引誘海外生源,更是要和競爭對手搶奪已流入加拿大的留學生源。
在加拿大的教育體制內,學院(COLLEGE)是非常特殊的一級,他們不是如歐洲那樣的大專院校,而更類似大學的預科,通過學院學習後取得特定文憑,才有資格進入大學深造。此外,在合法的學院學習所選修的課程,可以獲得一定學分。這些學分可以累積在大學學分裡,這樣就大大縮短了大學學習的時間。正因如此,「文憑」和「學分」成為私立學校留學生最關注的東西,因為前者是他們繼續深造的敲門磚,而後者則決定了他們的學習價值,私立學校在這兩方面造假, 對留學生危害極大,因為這樣一來他們不但不能就業、不能升學,而且此前的學習也變成了浪費時間。
「明知是火坑也要跳」
留學生自身的問題也不容忽視。許多家長和留學生對加拿大教育體制不熟悉,容易在衝動之下盲目留學,從而上了這些不法私立學校的當;到達加拿大後人地生疏,語言能力差,又擔心留學簽證失效,因此明明發現上當,也往往抱有僥倖心理得過且過,這些都是造成留學欺詐屢屢得手的原因。但問題絕不僅限於此。
「不客氣地講,很多人明知是火坑也要往裡跳。」在華人聚集的列治文市從事保險業的一位華裔說。據他的觀察,事實上不少「上當」的中國家庭和留學生並非對「欺詐」一無所知,而是另有所圖。留學生小楊也承認,其實對於學院介紹的「注水」,她和她的同學多少是心中有數的,之所以還要來,終究抱了一絲僥倖心理:「不管怎樣,就算是假的吧,到了加拿大終究比在國內好變通,以後留下來工作最好,不行就‘海歸’,文憑水點兒就水點兒吧。」一些留學生私下承認,其實他們的入學申請就已經「作假」,申請獎學金時的資料中多少也有水分,沒有他們自己的配合,學校方面是很難單獨做到的。
問題學校有恃無恐
為發展「教育產業」,加國各省對私校審批門檻很低,學校在未經政府嚴格審查的情況下,能輕易獲得營業執照。許多省的現行私人職業學院法規是30年前訂立的,太過陳舊,不足以衡量私校教育質量;因由學院和中介公司按照商業模式自行推介,導致院校介紹中誇大之辭比比皆是;在學院出現問題後也處理不力。在前述不列顛哥倫比亞半年內被暫停招生的86 所私校中,竟有46所很快被解禁,因此導致問題學校有恃無恐。
在調查中,記者感到,要解決留學中的欺詐問題,還是需要政府和教育界作出相應努力。而作為留學生本人,一方面要多方瞭解學校信息,避免受騙上當,另一方面也要杜絕留學中的投機心理,自己籬笆紮緊了,鼠竊狗偷之徒才能無機可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