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時間: 2007-04-13 22:15:22作者:
「怎麼了?」我問。
他用一根手指戳著建議書,「下一次,你想要做某些改動的時候,得先問問我。」說完就掉轉身走了,把我獨自留在那裡生悶氣。
他怎麼敢這樣對待我,我想。我不過是改動了一個長句子,糾正了語法上的錯誤——這些都是我認為有責任去做的。
並不是沒有人警告過我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的前任——那些在我之前在這個職位上工作的女人們,稱呼他的字眼都是我無法張口重複的。在我上班的第一天,一位同事就把我拉到一邊,低聲告訴我:「他本人要對另兩位秘書離開公司的事情負責。」
幾個星期過去了,我越來越輕視傑克。我一向信奉這樣一個原則:當敵人打你的左臉時,把你的右臉也湊上去,並且愛你的敵人。可是,這個原則根本不適用於傑克。他很快會把侮辱人的話擲在轉向他的任何一張臉上。我為他的行為祈禱,可是說心裏話,我真想隨他去,不理他。
一天,他又做了一件令我十分難堪的事後,我獨自流了很多眼淚,然後,我像一陣風似地衝進他的辦公室。我準備如果需要的話就立即辭職,但必須得讓這個男人知道我的想法。我推開門,傑克抬起眼睛匆匆地掃視了我一眼。
「什麼事?」他生硬地問。
我突然知道我必須得做什麼了。畢竟,他是應該知道原因的。
我在他對面的一把椅子裡坐下來,「傑克,你對待我的態度是錯誤的。從來沒有人用那種態度對我說話。作為一名專業人員,這是錯誤的,而我允許這種情況繼續下去也是錯誤的。」我說。
傑克不安地、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同時把身體向後斜靠在椅背上。我把眼睛閉上一秒鐘,上帝保佑我,我在心裏默默祈禱著。
「我想向你作出承諾:我將會是你的朋友。」我說。「我將會用尊重和友善來對待你,因為這是你應該受到的待遇。你應該得到那樣的對待,而每個人都應該得到同樣的對待。」我輕輕地從椅子裡站起來,然後在身後輕輕地把門關上。
那個星期餘下的時間裏,傑克一直都避免見到我。建議書、說明書和信件都在我吃午餐的時候出現在我的書桌上,而我修改過的文件都被取走了。一天,我買了一些餅乾帶到辦公室裡,留了一些放在傑克的書桌上。另一天,我在傑克的書桌上留下了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希望你今天愉快。」
接下來的幾個星期裡,傑克又重新在我面前出現了。他的態度依然冷淡,卻不再隨意發脾氣了。在休息室裡,同事們把我迫至一隅。
「看看你對傑克的影響。」他們說,「你一定狠狠責備了他一通。」我搖了搖頭。「傑克和我現在成為朋友了。」我真誠地說,我拒絕談論他。其後,每一次在大廳裡看見傑克時,我都會先向他露出微笑。
因為,那是朋友應該做的事情。
在我們之間的那次「談話」過去一年之後,我被查出患了乳腺癌。當時我只有32歲,有3個漂亮聰明的孩子,我很害怕。很快癌細胞轉移到了我的淋巴腺,有統計數字表明,患病到這種程度的病人不會活很長時間了。手術之後,我與那些一心想找到合適的話來說的朋友們聊天。沒有人知道應該說什麼,許多人說話語無倫次、顛三倒四,還有一些人忍不住地哭泣。我盡量鼓勵他們。我固守著希望。
住院的最後一天,門口出現了一個身影,原來是傑克。他正笨拙地站在那裡,我微笑著朝他招了招手。他走到我的床邊,沒有說話只是把一個小包裹放在我身邊,裡面是一些植物的球莖。
「鬱金香。」他說。
我微笑著,一時間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他清了清喉嚨,「你回到家裡之後,把它們種到泥土裡,到明年春天,它們就會發芽了。」他的腳在地上蹭來蹭去。「我只是想讓你知道,當它們發芽的時候,你會看到它們。」
我的眼睛裡升起一團淚霧,我向他伸出手去。「謝謝你!」我輕聲說。
傑克握住我的手,粗聲粗氣地回答:「不用謝。你現在還看不出來,不過,到明年春天,你將會看到我為你選擇的顏色。」他轉過身,沒說再見就離開了病房。
現在,那些每年春天都能看到的紅色和白色的鬱金香已經讓我看了10多年。今年9月,醫生就要宣布我的病已經被治癒了。我也已經看到了我的孩子們從中學裡畢了業,走進了大學的校門。
在我最希望聽到鼓勵的話的時候,一個沉默寡言的男人說出了它們。畢竟,那是朋友應該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