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銀橋高高興興地奔到廚房,見廚師高經文已經給江青準備好了飯菜,其中還有一條魚。李銀橋隨口問道:「這是哪裡來的魚呀?」
高經文告訴他:「是賀老總託人捎來的。」
李銀橋知道江青愛吃魚,也難得賀龍大老遠地託人送了來。李銀橋將準備好的飯菜用一塊木板一端,興沖沖地給江青送到了她住的窯洞裡。
飯菜在炕桌上擺好後,江青見到盤裡有魚,顯得很高興,對李銀橋也格外熱情:「小李呀,你也一起吃吧!」
李銀橋心裏一怔,認爲江青也只是說句客氣話而已,便婉言辭謝說:「不了,我到下面的大食堂去吃......」
「叫你吃你就吃嘛!」江青誠心誠意地將一雙筷子倒過頭來,夾了一筷子魚肉,「快坐下!我一個人吃飯也沒意思,還是你陪我吃吧。」
李銀橋不好再推辭,只得坐了下來;可他心裏直犯嘀咕,江青今天這是怎麼了?
兩個人正一口一口地吃著飯,江青突然變了臉色,用很生氣的口氣憤憤地罵了一句:「見他媽的鬼了!」
江青的話一出口,正趕上李銀橋的嘴裡在用舌頭舔著魚刺、一怔神兒的時間,一根不大不小的魚刺被他吞到嗓子裡去了。
李銀橋不清楚江青在罵誰,只得直著脖子聽她說下文;江青見到李銀橋發怔的樣子,連忙安慰他說:「不是說你呢!你慢慢吃,別讓魚刺卡了嗓子。」
李銀橋心裏說:我這兒已經卡上了!
「我是說有些人呢!」江青繼續說,「竟有人對我的黨籍發生了懷疑,我明明是1932年入的黨,硬說我是1935年!」
李銀橋心想,這樣的事情自己還真不好插嘴呢!便不做聲地默默聽江青獨自發泄著怨憤:「小李,你說說看,老闆親自發動的‘三查'‘三整',都兩個多月了,查來查去竟查到我的頭上,查起我的歷史來了!這是有人想搞我,這是拆老闆的臺!」
李銀橋還是默不作聲地聽著,江青越說越來氣:「那時,是個姓王的介紹我入黨的,名字我忘了,現在這個人也不知到什麼地方去了......」
江青見李銀橋一直默不作聲地聽著,忽然將話鋒一轉,望著李銀橋說:「對了,他們還說我對你好,給你衣服穿,我給過你嗎?」
「沒有!」這一下李銀橋憋不住勁兒了,立刻喊叫道,「這是誰說的?」
江青緩出了一口氣說:「你看,這不是造謠嗎?」她並沒有講話是誰說的,只是用這件事來證明別的事也都是有人故意造謠罷了。
見李銀橋也動了肝火,江青便咬著牙繼續說:「有些人就是吃飽了不幹正事,整天琢磨著整人,運動一來就上勁,跳得比誰都高;整麼,這次你整別人,下次別人也可以整你!」
李銀橋一聽,心中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因爲他知道,江青對人的報復心是很強的。
飯總算吃完了。李銀橋正想收拾了碗筷抽身離去,又被江青攔下,向他詢問了毛澤東近來在日常工作中的生活情況。
正像周恩來曾經說過的,江青的身份不僅是中央機關工作的協理員,更是毛澤東身邊的生活秘書,向李銀橋詢問毛澤東的生活情況是她分內的事,按理說李銀橋也應當隨時向江青匯報毛澤東的生活情況。
這一次江青問得很詳細,李銀橋覺得,江青是想以談工作的方式來摸清毛澤東近來的情緒如何,有沒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發生,以便瞭解毛澤東近來的思想動態。從江青的問話中,李銀橋隱隱約約感到,她是在擔心自己的歷史問題有可能傳到毛澤東的耳朵裡去......
晚上,李銀橋照常在走廊裡侍衛著,不輕易走進毛澤東辦公的窯洞,免得打攪了毛澤東的緊張工作和他想問題的思路......
第二天一大早,毛澤東離開了辦公的窯洞,拖著勞累了一夜的身子,要回另一間窯洞裡去躺一躺;李銀橋立刻上前護送毛澤東往回走,當他進到毛澤東和江青住的窯洞裡時,見到江青正擁著被子坐在大炕上還沒有起身,便轉身退了出來,靜靜地侍立在走廊裡,準備隨時聽候毛澤東的召喚。
工夫不大,李銀橋聽到窯洞裡傳出隱隱約約的談話聲;靜心再一聽,像是江青在向毛澤東訴說什麼事情......
只一會兒工夫,便又聽到了毛澤東不耐煩的聲音,其中有幾句話說得聲音還很大:「按組織原則辦,誰也不能搞特殊!」「你既然那麼革命,還要我講什麼話?」「正因爲你是我毛澤東的老婆,這話我才更不能去講!」
江青像是又說了幾句什麼,毛澤東開始叱責道:「你這個人,就是跟誰也搞不到一起!」「心裏沒有鬼,還怕審查嗎?」
漸漸地,兩個人談話的聲音越來越大,李銀橋聽到江青哭起來,哭得還很傷心;後來,談話變成了爭吵,江青邊哭邊鬧,毛澤東大吼了一聲:「你給我滾!」
江青披著衣服哭哭啼啼地從窯洞裡跑了出來,抬眼見到站在走廊裡的李銀橋,稍一猶豫,隨即轉身閃過李銀橋的身體,順著走廊跑到周恩來辦公的窯洞裡去了。
李銀橋知道,每次江青同毛澤東鬧了彆扭,總要去找周恩來哭訴,這已經是形成規律的事了;這次也是如此,臨近中午了,江青才從周恩來的窯洞裡走出來,臉上也恢復了往常的平靜。
下午,李銀橋走進毛澤東的臥室,準備服侍毛澤東起床。
毛澤東先是坐在門板床上,見到李銀橋走進來,也不同他講話,顯得心事重重的樣子,皺著眉頭只是一個勁地吸菸,李銀橋也不便問什麼......
過了一會兒,毛澤東歎了一口長氣,扔掉手中的煙頭說:「唉!江青是我的老婆,要是我身邊的工作人員,我早把她趕跑了!」
在這種情況下,李銀橋只需聽,無需講。因爲他知道,毛澤東和所有普通人一樣,心裏煩躁時,也希望能找個知己的人說說心裏話,訴一訴心中的苦悶,這樣心情會好一些;但他也知道,毛澤東的身份決定了他不能隨隨便便去向什麼人訴說,更不會向其它領導人訴說,只能是向自己身邊的工作人員訴一訴心中的煩悶罷了。
毛澤東起床後,又吸了兩支煙,仍然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開始對李銀橋說:「沒辦法呢,跟她湊合著過吧......」邊想心事邊踱步,一會兒又講出一兩句,「銀橋啊,我同你講,我現在有些難辦;當初同她結婚,沒搞好。唉,草率了......」「沒辦法,真是草率了呢!」
李銀橋在毛澤東的面前只是侍立著聽,始終不講一句話。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讓他講話,他又能講什麼呢?
毛澤東又吸燃了一支煙,緊皺著眉頭坐在窗前的一把大椅子上,沈默片刻之後,歎了一口氣又說:「唉,我現在的情況,我的身份,離婚也不好。江青無大過,也無大錯,現在就要勝利了,跟她離婚,日後也要有人講......沒辦法,銀橋啊,我是背了個政治包袱呢!」
李銀橋這時感到,毛澤東的家庭生活並不怎麼愉快,他是爲了顧及方方面面的影響,才不得不同江青繼續生活在一起......
中華網11日摘自《毛澤東和他的衛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