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6日一輛被燒過的警用車輛停在西藏阿壩州的街上
西藏發生的騷亂事件,肯定跟藏獨無關。若是藏獨所發動,目的要求西藏獨立,何以會蔓延至青海、四川、甘肅等省?難道那也有青獨、川獨、甘獨的訴求?
參加騷動的都是藏人,相信都是佛徒。因此騷動事件的主因,是針對中共的民族政策與宗政策所採取的抗議行動,並非尋求獨立。達賴喇嘛譴責北京在西藏實行「文化滅絕」,是整個問題的焦點。
西藏的騷亂事件,也絕不是西藏流亡政府所策動的「有計畫、有預謀」的行動,整個事件的經過,因為中共的新聞封鎖,仍欠缺較完整的報導,但基本輪廓可以勾勒出來:事緣於上週一(3月10日,即藏人定的「抗暴紀念日」),約300名喇嘛在拉薩和平示威,途中遭阻攔,有50至60人被捕。(上述消息獲中國官方證實,並有電視鏡頭掠過。)未經證實的報導是,到週二,即3月11日,有600僧人抗議,要求當局釋放週一被捕的僧人,武警用催淚彈驅散抗議群眾。接下來的事態是:色拉寺僧人開始絕食,兩名僧人12日在大量武警面前,用割腕方式表達抗議;三個寺廟包括哲蚌寺被軍警封鎖。於是,星期五,《經濟學人》報導,「藏民都瘋了」,搶掠,放火,破壞漢人店舖,追打漢人,騷亂髮生了。開始幾個鐘頭,軍隊呆立不動,大約未接獲指示。繼而,是裝甲車開入拉薩市區,其後採取甚麽鎮壓行動就只有中共當局才知道了。
因此,整個事情的開端,是和平示威,引致騷動是由於當局對示威者的鎮壓與逮捕行動。在印度達蘭薩拉的西藏流亡政府,只是有可能、卻無證據確定發動和平示威,但無可能策動中共採取鎮壓與逮捕,而後者才是引致騷動的主因。
中共對藏人的民族政策與宗政策,一直以來貫徹「唯物主義」思維,以為只要給藏人經濟利益,讓他們得到實惠,藏人就會服服貼貼。但實際上並非如此。篤信佛的藏人,重精神世界多於物質世界。中共在76年文革結束前對西藏寺廟與宗傳統的硬性的破壞,以及改革開放後大力發展旅遊,把寺廟當觀光景點,從而對西藏宗傳統進行軟性破壞,都使篤信佛的藏人極為反感。大量漢人移居西藏,佔領了政治、經濟與市場的主導地位,使藏人成為「二等公民」,更增加了藏人對漢人的民族對立情緒。
早在八十年代,達賴喇嘛的流亡政府,已同中共官員在香港有所接觸,並獲安排幾位高層人士訪問大陸。然而,他們並不獲准前往西藏。中共當時的政策是:達賴喇嘛可以到北京當個人大副委員長,但西藏就不要回去了。這當然不符合達賴、也不符合西藏人民的期待,故談判得不到進展。繼而,在遴選班禪的轉世靈童方面,中共又推翻了西藏高僧根據達賴確認而找到的轉世靈童的藏傳佛傳統,把藏人找到的靈童拘禁起來,另選一個班禪接班人。這都是在宗政策上,對藏傳佛的踐踏。
中共歷來強調每年撥給西藏多少億去支持西藏的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問題是它給的東西不是藏民想要的。藏民要的是恢復以前的宗傳統、文化環境和族群生活。中共的漢人大舉遷移西藏與發展觀光事業政策,是藏人所不想要的東西。中共要「唯物」,但多數藏人要「唯心」。這是藏人抗議的根源。不從根源處手,繼續唯物主義,絕難征服藏人的心。
英國外相文禮彬(David Miliband)去年講過一句頗有智慧的話,他說:「雖然我們打贏了戰爭(指攻伊戰爭),但要贏得和平更困難。」
以打江山奪得政權的中共當局,有迷信暴力的傳統。1950年進軍西藏、1959年在西藏「平亂」、1989年「平暴」,算是贏得戰爭了。這次仗軍力「平亂」,看來也會使西藏及其他騷亂的省分復歸平靜。但要贏得和平,以中共專權政治的本質來看,根本不可能。
若無法贏得和平,中共就無法贏得奧運──儘管仍會如期舉行;也無法贏得在總統大選中臺灣的民心──西藏事件使臺灣民眾不會再相信「終極統一」,而只會在心態上「終結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