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待了六年,終於要走了。
(2008年8月2日,一家人騎車經過北京故宮門前。 攝影:路透 /Alessandro Bianchi)
只要你有錢,在北京大概是不愁吃喝玩樂的。全國各地大概很難找到比北京更多的餐館、酒吧和其他娛樂設施,各省市駐京辦的美食自不待言,後海和三里屯的酒吧一直燈火通明,夜總會到處都是,西單和大望路都是逛街購物的好去處。其實即使你未必相當有錢,北京也會提供適合你的娛樂,這裡各個檔次的消費都有,農民工也有農民工的快樂,至少逛逛公園還是不貴的。有錢的話你可以去新光天地花個上萬塊買個LV的真貨,沒錢的話可以去動物園買個長得很像真貨的東西,穿名牌高檔自然是吸引人的,不過穿個仿名牌也照樣以假亂真。
以前總以為北京老刮沙塵暴,或者是乾旱缺水,時不時就來個"非典"什麽的。其實這些都有些誇大,北京畢竟是首都,所以是享有特權的,各地的資源都得往這裡湧;它聽起來再不好,想來也是不可能有多糟糕的。想想也是自然,天子腳下顯然必須和諧,不給老百姓一點好處又哪來和諧呢?在北京待了那麽多年,既沒見過幾次像樣的風沙,也幾乎從未感受到停水停電的痛苦。在北京,甚至連美女都要比別處多一些,這是連出產過西施的浙江都無法媲美的。
不過,能夠離開北京,我真的有說不出的高興。
雖然畢業於這個國家最好的大學,又在一個不錯的外媒工作,但這些年來真的過得很疲憊,而且感覺無所成就。北京是個讓人感覺很渺小的城市,除非你家裡有背景或者很有錢,否則無論你有多少才華,有多少夢想,付出多少努力,你的夢想都可以被這座城市無情地擊碎。
清華北大總是誇口要當"世界一流大學",可是花錢建奧運場館比蓋宿舍和教學樓更有魄力。一方面喊著要出科研成果,另一方面毛概思修這樣的課還要堅決保留,而且連課堂爭論的權利都要剝奪--它們只要灌輸意識形態。這裡照樣有一些水平低下的老師,他們依然在講授內容空洞無物的課程,因此只好用點名扣分的方式來留住學生。這裡照樣有連續逃課幾週打遊戲的學生,也有把學生逼死的導師。的確,清華北大的畢業生未必不優秀,但要知道他們當年考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天之嬌子了啊,這兩所學校究竟給他們的才華加了多少分?還是只是提供了一個社交場所?
在媒體工作難免是件很無奈的事。在新浪做生活新聞,每天就是想著怎麽找鬼怪的標題,有點情色又不能色情,比如"你離完美的胸部有多遠"、"羅馬澡堂男女共浴激情",畢竟點擊率就是這樣上去的。在外媒做嚴肅的政經新聞的確要好些,你不用像在新華網或者人民日報那樣寫令人作嘔的東西,然而你首先要考慮到別讓網站被屏蔽,不要做敏感內容。其實就我所知,很多中國記者都是頗有才華甚至頗有職業理想的,他們集體降低智商,實在是這個國家的一大損失。可他們又有什麽辦法呢?
坦率地說,北京本地人並不排外,她們雖然未必肯當你女朋友,但一般不會拒絕成為你的好朋友,而且有時候還會很熱情地幫助你。北京面積相當於20多個新加坡,常住人口接近挪威、瑞典和芬蘭三國的總和,你在這裡也可以結識來自全國各地乃至世界各地的朋友,無論你來自哪個省市,在北京似乎都不難找到你的老鄉。看上去北京似乎與孤獨無緣。可是,我怎麽總覺得這是個令人孤獨得要瘋狂的城市呢?每天坐兩個小時車上下班,只是努力地工作和學習,卻無法排遣心中的悲涼,翻遍手機號碼薄卻找不到一個可以發簡訊的人。
離開北京真的很開心,不為別的,只為離開,其實從我來這裡的那一天起就注定要離開這裡的。北京從不屬於我,我也不屬於北京,就像一開始時那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