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0日的《都市快報》發表了新聞報導——《副縣長:「姑娘,別鬧了,閔行長是有背景的」》。報導說的是3月25日夜晚,信陽市固始縣某企業老闆,宴請固始縣主管農業的副縣長張某和中國銀行固始縣支行行長閔志濤等人,在酒足飯飽之後,企業「老闆又邀請了固始縣國賓大酒店的徐某、陳某等4位女士到‘仰天雪綠茶樓’品茶。閔行長以勸酒為名對陳某等3位女子動手動腳,徐某前來勸阻時被閔行長抱住亂摸一氣。閔某的行為遭到4位女子的強烈反對,她們打算離開。閔某心有不甘,趁陳某去衛生間時,尾隨而至再行猥褻,再次遭到拒絕後,閔行長惱羞成怒,一把將陳某按倒在地,狠抓陳的胸部和下身,並揪住陳某頭髮多次將頭部撞地。之後又將陳某從茶樓二樓拖到一樓,徐某等3人前來救援時也被閔某打倒在茶樓停車場。閔某在打完人後揚長而去」。
在事情發生的整個過程中,身為副縣長的張某非但沒有進行任何勸阻,當陳某跪在地上懇請張副縣長為其主持公道時,這位張副縣長卻反而在她耳邊說:「姑娘,別鬧了,閔行長是有背景的。」後來在場圍觀的熱心群眾報警後,4位女子才被送往醫院。
閔行長的第一重「背景」 中小企業貸款難 有求於他
一條來自事發地門戶網站的新聞在固始縣政府網上有這樣一條消息:中國銀行向固始縣企業授信1.5億元。消息最後說:中國銀行固始縣支行與全意彩印、信合房地產等四家企業簽署了總額達1.5億元的授信意向合同。
中國銀行固始縣支行,即閔志濤擔任行長的單位。
全意彩印,即當天請行長和副縣長吃飯的老闆所在的公司。
授信,即銀行向企業授予一定期限內的貸款額度,方便其借錢。
新聞背景:中小企業貸款難打開新聞中提到的「全意彩印」「信合房地產」兩家公司的網站,可得知其員工數量分別為200人、155人,完全符合我國對於「中小企業」的定義,甚至屬於其中的「小型企業」。資金緊張是我國中小企業長期存在的問題,一項調查數據顯示,44.5%的小型企業都認為資金緊張。這樣的小企業想要大發展,銀行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但中小企業先天貸款難,近70%左右的中小企業都認為貸款難求。對於「全意彩印」們來說,閔行長這樣的人物,簡直就是財神爺。
閔行長的背景,就是貸款審批權2008年,固始縣的上級——河南信陽市人民政府辦公室,印發了一份《鼓勵銀行業大力開展小企業授信工作的考評及獎勵辦法》。《辦法》中規定了一套完整的授信積分獎勵機制,並寫明:獎金主要用於獎勵銀行領導班子成員。這幾萬元獎金,倒未必能入了閔行長的法眼,但榮譽稱號和通報表彰,卻是人在職場不可多得的升遷利器。上級有指示有嘉獎,門外有需求有吃請,閔行長何樂而不為呢?
閔行長的第二重「背景」 縣政府需要政績 不能得罪他
張副縣長為什麼管不了閔行長?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閔行長背景再深也是在固始縣領地上,要受張副縣長的領導。而且事發當日,張副縣長去茶樓前並沒有和閔行長等人一起喝酒,頭腦還比較清醒,至於網路評論中「權力的傲慢和人性淪喪後的內心冷漠」云云,也未必可信。究竟是什麼讓張副縣長只能「揚長而去」呢?
閔行長的貸款,恰是縣領導的政績地方政府往往把招商引資當做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級級下任務、層層壓指標,甚至把招商引資金額與幹部的收入、晉升直接掛鉤。將招商引資當作政府及官員的「第一要事、第一政績」。 所以,當固始縣縣長在接受採訪時說「2009年是固始縣的招商引資年」時,也就很好理解了。政績的得來,要依靠GDP的高速增長,作為擁有強勁輸血功能的銀行,可以說是地方經濟騰飛的基礎平臺,說白了,貸款審批許可權也是生產力。
1.5億元的貸款對於固始當地的企業以及政府的政績意味著什麼,顯然不用多說。或許,也正因為有了這種現實利益上的考慮與顧忌,對於銀行行長的流氓暴行,張副縣長只能選擇沉默,並最終揚長而去。面對著政府的邀請和企業的渴盼,擁有耀眼的貸款審批權的閔行長自然底氣十足,輻射力強大,繼而與各類企業,甚至包括相關政府官員形成利益共同體。銀行行長利用這種權力,既可以實現個人利益均沾的直接兌換,也可以在出事之後,間接地通過他人之手來擺平。這才是銀行行長敢在公共場合猥褻暴打女子的底氣所在。
閔行長的第三重「背景」 國有銀行體系漏洞百出 管不了他
銀行行長的問題終究源自銀行體系的問題因為銀行是國有的,國有銀行管理層的官員都不是銀行資產的所有者,因而他們就必然缺乏積極性和自覺性來監督或控制銀行運營,所以銀行官員腐敗也在很大程度上同漏洞百出的銀行體制相互關聯。銀行官員們一是放貸收費、吃拿卡要,二是上馬「政績」工程、「首長」工程,結果放出了巨額的呆賬壞賬,其中一大部分(一說為80%)都來自政府。
這麼多壞帳怎麼辦?國家還要繼續去沖帳,去讓國有銀行上市,建立「現代金融企業制度」。國有商業銀行上市了,就是現代企業麼?答案是否定的,在現代金融企業制度方面,銀行上市後仍然黨委與董事會並存,政企不分現象依然存在。一名行長,作為企業員工,依舊在執行潛規則而無人敢擋,這本身就說明瞭國有銀行所謂的「現代企業制度」是個偽命題。
銀行行長參加吃請已具備腐敗苗頭對於銀行系統來說,權力在一定程度上往往可以干預甚至決定一筆資金的流向——「審批就是收費」,企業權力個人化、個人權力商品化,對企業吃、拿、卡、要等現象的存在,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全國政協委員保育鈞曾說過:「有一位企業家去貸款,銀行行長說,錢,我有的是,但要給15%的回扣。」 算一算,這筆錢加上利息,簡直比高利貸還高利貸。作為五大國有商行銀行之一的支行行長,閔志濤私下接觸企業方和政府方,可以說是「明知故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