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義：談中國城市近期內澇災害及原因

今年從春天開始，旱澇災害就不斷。先是大旱，接下來就是大澇。據國家防汛抗旱總指揮部統計，4月1號以來，已經有16個省份遭受暴雨、洪澇和狂風襲擊，逾千萬人受災、或百人死亡，直接經濟損失超過百億元。 洪、旱交替的反常天氣在相當大的程度上是生態災難。除了全球氣候異常，局部地區的問題則是森林植被的嚴重破壞導致水土流失、不能夠涵養水源。下雨就流走，聚成洪水；不下雨則泉干河斷，赤壁千里，最後能弄得連喝水都成了問題。 最近這次十幾個省份的暴雨還造成了城市集體內澇，排不出水去，嚴重水汛，甚至交通癱瘓。輿論界有種說法，就是城市排水體系脆弱，處處高樓大廈的城市如無根之木、不堪一擊。大量城市之所以出現集體內澇，主要原因還是市政工程排水不暢引發的併發症。 這些年城市規模發展很快，但相應的公共設施建設卻沒有跟上。大量道路和樓堂館所建設工程改變了地形地貌，城市硬質化。就是水泥和柏油大面積覆蓋，無法自然滲水，大大降低了城市排水功能。 不用去和西方發達國家比，就是同我們的古人相比，也有相當的距離。中國歷代城市建設都很注重排水系統。在這一次的強降雨中，江西贛州就因為古代的排水系統——福壽溝仍然在起作用，使贛州躲過一劫。 4月13號到14號，贛州大雨傾盆，24小時降水將近100毫米。但贛州這座千年古城卻沒有發生明顯的內澇。當地的專家認為，贛州市古老的城市排澇設備——福壽溝，仍然在地勢相對低窪的老城區，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為什麼西方發達國家、甚至我們老祖宗建設的排水系統都經得起暴雨的考驗，而在經濟發達、科技先進的今天，我們的城市排水系統卻如此脆弱？據《中國商報》記者談，在南方的很多城市，政府部門都曾經研究過城市排水問題。後來都因為投入巨大而又看不到政績，就沒有心思干。 一位政府官員說：「高樓、道路都是一眼能看到的；投入再多，地下水設施建設能被誰看到呢？」由此， 有評論家認為，中國城市患上了政績的焦慮症，而這才是城市排水系統建設的最大癥結。 這個看法我是完全同意的。但是還有一點補充，就是城市排水不暢還有一個重要的、甚至根本性的問題，就是地下水長期超採。地下水超採會造成地面層降。地面層降不僅會引起地裂縫、建築物開裂，還會使城市內澇。 因為排水管建一旦跟著地面發生層降，本來可以順暢流出去的雨水和城市污水，就流不出去了。各種管道也會和建築物一樣，發生斷裂錯位。沒有發生大降雨的時候，排水系統還在勉強工作、問題還隱藏著。一旦大雨傾盆，老百姓就只好「或為魚鱉」了。 我們還可以繼續問下去，中國城市為什麼會普遍地下水超採呢？一是森林植被的嚴重破壞，形成水土流失。地表水不夠用了，只好急功近利拚命地抽地下水。再有就是幾乎不受控制的水污染，又造成了水質性的缺水，就是髒水你沒法用、沒法喝。 挖肉補瘡的解決之道，也是地下水超採。 這樣地下水抽空了，地面層降則是不可避免的結局。而地面層降又會連帶地引發城市內澇。因此，嚴格地說，城市內澇也是生態環境遭到嚴重破壞的併發症之一。有沒有挽救的辦法呢？我認為在現行體制下，基本沒有希望。 因為這個國家產權不清，沒有真正的主人。土地、城市既不是老百姓的，也不是官員的。所有的人都是短期行為，沒有誰對山和土地負責，對未來、對子孫後代負責。 （文章只代表評論員個人的立場和觀點） （根據錄音整理，未經作者審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