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崇拜的毒霧害人——大愚若智
個人崇拜有什麼害處呢？據我看，著名漫畫家華君武先生反思自己在毛澤東時代的緊跟思想、緊跟行為之後的總結最為言簡意賅——大愚若智。在個人崇拜迷霧的毒害下，必然使迷霧中的人群出現群體性痴呆症，群體性的大愚若智，一切聽從個人崇拜出來的半人半神的鬼東西的擺佈。華君武是大愚若智的患者，雷鋒也是大愚若智的患者，還有成千上萬上億大愚若智的患者。頗有自己獨立思想的著名翻譯家傅雷，也難於倖免，終於中毒，成為大愚若智患者。傅雷在1957年3月18日深夜寫給在國外的兒子傅聰的信中有下面的內容：「偉大的毛澤東遠遠的發出萬丈光芒，照著你的前路，你得不辜負他老人家的領導才好。」[1]不久傅雷就成了毛澤東引人入套的獵物——莫名其妙、無中生有的右派份子。
毛澤東自由自在地在個人崇拜迷霧上面、迷霧之中呼風喚雨、肆意妄為，迫使迷霧中的中國人，在飢寒交迫困境中，一段時間為毛澤東的白日夢「鋼鐵產量連年翻番」、「農業的主要方向是深耕」出大力、流大汗，一段時間為毛澤東人為製造的「階級鬥爭」、「路線鬥爭」相互羞辱、相互撕咬如同野狗打架，讓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的毛澤東樂得如痴如醉。
崇拜毛澤東的很多中國人，在迷霧中如同野獸一樣得到了撕咬別人的快感，更多的中國人在迷霧中被別人咬得痛苦不堪，只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基本上家家戶戶吃不飽、穿不暖，長期生活在飢寒交迫困境中。巴金先生在毛澤東時代結束以後，痛苦地反思個人崇拜，寫了大量的隨想，集結而成《隨想錄》，在2005年作家版的最前面，是代替序言的《沒有神》：「我明明記得我曾經由人變獸，有人告訴我這不過是十年一夢。還會再做夢嗎？為什麼不會呢？我的心還在發痛，它還在出血。……沒有神，也就沒有獸。大家都是人。」
毛澤東嫌棄個人崇拜的假象
真假參雜的《毛澤東人生紀實》一書,有專門一節《「討嫌」個人崇拜》。下面節錄一點給讀者一閱：
[……毛澤東反對提「毛澤東主義」，反對個人崇拜……對晚年愈演愈烈的個人崇拜，毛澤東也一向嗤之以鼻。
1967年夏季，中國大地正在進行轟轟烈烈的「文化大革命」。一天，毛澤東翻開報紙，突然他的手停住，問在場的人：
「誰封我四個官啊？」
他手指著報紙上的林彪在五一節用毛筆提寫的「偉大的導師、偉大的領袖、偉大的統帥、偉大的舵手毛主席萬歲！萬歲！萬萬歲！」
毛澤東的話本來很幽默風趣，但在場的人卻沒有笑的——人們都不敢笑。因為這涉及到黨的副主席、軍隊的副統帥呀。
毛澤東非常煩躁。他說：「什麼永遠健康，難道還有不死的人嗎？」
接著，他轉過身，目光炯炯，語重心長地說：「你們不要宣傳這些，要講馬克思主義萬歲！講馬列主義萬歲。不要宣傳個人，否則將來要吃大虧。」
1970年在與斯諾的談話中，他說：個人崇拜是「討嫌」。對「文革」期間出現的大量塑像，毛澤東以戲謔的口吻說：「你們在家中睡覺，讓我在外面受風吹日晒雨淋，好不殘忍哪。」][2]
讀了上面這段文字，不瞭解內情的人也許會同情甚至可憐毛澤東。其實歷史的真相遠遠不是這樣簡單的。毛澤東不但非常欣賞別人對自己的個人崇拜，而且親自出面鼓吹對自己的個人崇拜。假如1970年毛澤東真的跟斯諾說了那樣的話，不過是如同沉醉了幾十年的酒鬼醉翁戲說「討嫌」茅台的酒香、長期沉湎於花街柳巷的風流鬼戲說「討嫌」花魁的胭脂而已。
如果毛澤東真有討嫌個人崇拜之心，他要在毛澤東時代覆滅個人崇拜之火拼不難。只要他將反對個人崇拜的言論公之於大眾，並且懲罰推行個人崇拜的人，一切瘋狂崇拜毛澤東的東西都將煙消雲散。這一切都沒有，只是私下戲說「討嫌」個人崇拜，表演一番，為後人留下一點以假亂真的素材而已。
到1967年夏季的時候，林彪1966年8月31日在毛澤東接見紅衛兵的時候正式推出的「四個偉大」（林彪說：我代表我們偉大的導師、偉大的領袖、偉大的統帥、偉大的舵手毛澤東，……）已經被億萬人高喊了無數次，怎麼毛澤東突然反感起「四個偉大」了呢？因為毛澤東這時嫉妒林彪得到的祝福——「永遠健康」四個字。鄙人清楚地記得，「永遠健康」的祝福是送給林彪副主席的，而「萬壽無疆」祝福才是送給毛澤東的。那時我們必須經常高喊：「敬祝毛澤東萬壽無疆！萬壽無疆！！萬壽無疆！！！」「敬祝林副主席身體健康！永遠健康！！」毛澤東沒有對「萬壽無疆」煩躁、反感，卻對「永遠健康」非常煩躁、反感，真實表明瞭毛澤東深深的嫉妒之意。請看《人民日報》1967年6月17日頭版的報導《毛澤東和林彪同志觀看〈智取威虎山〉》的部分內容：
新華社十六日訊 我們最最敬愛的偉大領袖毛澤東和他的親密戰友林彪同志，今晚觀看了上海京劇院演出的革命現代京劇《智取威虎山》。
八時，毛澤東健步來到劇場。這時，樂隊高奏《大海航行靠舵手》，觀眾們揮動紅色寶書《毛澤東語錄》，長時間地高呼：「毛主席萬歲！」「毛澤東萬萬歲！」
演出開始時，一位報幕的演員走到臺前，激動地高聲頌道：「首先，敬祝我們心中最紅最紅的紅太陽毛澤東萬壽無疆！萬壽無疆！敬祝毛澤東的親密戰友林彪副統帥身體健康！永遠健康！」全場觀眾再次連續高呼：「毛主席萬歲！」
由於毛澤東嫉妒林彪得到「永遠健康」祝福，感受到危險的林彪，寫信給周總理和中央文革小組，中心意思是在各種宣傳形式中，要「突出主席」，而不要突出他，宣傳他，不要喊祝他「永遠健康」的口號。他要求把這封信印發給全黨、全軍和所有群眾組織。[3]
我去查閱了1967年的《人民日報》，發現6月18日往後，林彪僅僅在12月4日第四版得到了一次「永遠健康」的祝福，具體內容是這樣的：「全軍學習毛澤東著作積極份子、教導員黃祖示：林副主席的題詞，說出了我們革命戰士最大最大的心願，使我激動得熱血沸騰，千言萬語並作一句話：祝毛澤東萬壽無疆！萬壽無疆！祝林副主席身體健康！永遠健康！」而毛澤東得到的「永遠健康」祝福有多處。比如7月10日第一版，有如下內容：「霍查同志祝毛澤東身體永遠健康」，該文的標題是《霍查同志接見我紅衛兵代表團 祝毛澤東身體永遠健康。請代表團向毛澤東林副主席周總理轉達阿爾巴尼亞人民的最崇高的革命敬禮。》12月26日是毛澤東的生日，第五版文章《紅心向著毛澤東》說：「敬祝毛澤東永遠健康長壽！」 「我戴上這枚像章，就表示毛澤東在我身旁，我祝願他老人家永遠健康長壽！」
註：
[1]傅敏：《傅雷家書》，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84年版，第154頁。
[2]中央文獻研究室科研部圖書館：《毛澤東人生紀實》，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鳳凰出版社2003年版，第2294、2296頁。
[3]張雲生：《毛家灣紀實——林彪秘書回憶錄》，北京：春秋出版社1988年版，第235頁。
（原文以毛主席稱呼毛澤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