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麥考林》雜誌(macleans.ca)近日刊出專文《中共的危機》。文章開頭說,最近幾年來,有超過80多個電視節目被中共當局禁播,最典型的是熱門肥皂劇《蝸居》,男主角宋思明肆無忌憚地操縱城市的房地產市場,並且和一名想買房的年輕女子有染、讓其懷孕。然後,宋因貪污被逮捕,最後死於車禍中。中共國家廣播電影電視總局取消這齣戲的播放,稱其「色情、污穢的笑話和貪腐的故事」對社會起到了一個「嚴重的負面影響」。
長期以來,中共高層的放蕩行為在中國都是禁忌。但這幾天,《蝸居》的劇情已被晚間新聞比了下去。一個多月前,薄熙來下臺後,貪腐、謀殺的傳言滿天飛。薄的妻子谷開來也因涉嫌殺害英商海伍德而被調查。自中共當局削去薄的所有黨職後,國營媒體開始揭發這對夫婦的不法勾當。
布魯金斯學會的資深中國觀察家李成稱,這個結果已成「天安門事件以來中共最大的挑戰」。數十年來,中共領導人都被指責躲在門後進行不當的行為,但卻營造出一個慈父般的控制氛圍。他還說,現在,謀殺計畫和貪腐已被報導到了這種程度了,這個政權領導階層的穩定性將受到質疑。「對黨的嘲諷越來越多。就我的觀點看,該黨已失去道德的至高立場。」更有甚者,薄的被廢還引爆了以中共總理溫家寶為代表的改革派與以薄為代表的新毛左保守派的路線鬥爭。
對北京來說,這個事件的出現時機再壞不過了。當前,中共面臨了地方債務危機和全球需求降溫導致的中國出口減緩,中國經濟「硬著陸」的呼聲不絕於耳。
專家稱,全球商業與政治領袖現正面臨的事實是:中國政治動盪加上經濟走緩,很可能讓中國邁向一個危機。如果該危機爆發,全球無人(包括加拿大在內)將能倖免。
薄熙來的故事對瞭解當前中共面臨的合法性危機很重要。薄和其第二任妻子谷開來都屬於「太子黨」,2000年代早期薄擔任大連市長時,這對夫婦跟海伍德熟識,海伍德中介中國商人,據說也協助薄瓜瓜順利就讀哈羅公學。
去年11月15日,41歲海伍德的屍體被發現在重慶的一家飯店房間內,警方說他死於酒精中毒和心臟病。但今年2月當王立軍逃到美國成都領館尋求庇護時,他告訴美國外交官說,他相信谷開來殺了海伍德,這起醜劇於是被揭開。王稱,他的生命有危險,果然,他到領館後不久,薄的武警包圍了領館。
美國國務院官員稍後描述,這事件「諜影重重」,而英國外交人員則要求對海伍德的死進行調查。然後,中共當局宣稱,54歲的谷開來已被逮捕,薄熙來也被除去所有的黨職。中共喉舌人民日報在文章中稱,某些中共官員利用他們的妻子、小孩和佣人將資金移往海外,影射薄的用意相當明顯。路透社則引用消息人士報導說,海伍德因為威脅要將薄家資金移往海外的計畫曝光而被殺害。
對曾經被薄熙來關押五年的記者姜維平來說,薄谷的垮臺一點也不意外。他說,谷開來當她丈夫大連市長的看門人賺進了數百萬美元的不法利益,「有個人曾被廣泛的宣傳稱讚說他正直和照顧百姓,」「但一夕之間,他卻成了中國最貪腐和最不守法的人。當然,大眾覺得被愚弄了。」
美國外交關係協會亞洲研究部主任易明(ElizabethEconomy)稱,這些嘲諷對中共既是機會又是風險,它開啟了讓中共官員負責任的大門,但同時也暴露了中共高層「極端貪腐」的現狀,可能會讓民眾憤怒好幾個月。「除了抗議之外,」「中國民眾沒有任何機制來處理這類的事情。因此,這值得擔心。這將打擊中共領導階層的執政合法性。」
文章說,中國的民眾必須關注他們領導人的狂妄自大:許多新建的橋樑很少人使用,政府出資興建的大型購物中心也空空蕩蕩。北加州的基金管理公司經理人帕韋塞(ChristopherPavese)說,他三月份被上海西北方175公里的丹陽市空蕩蕩的樣板結構嚇壞了,「停車場完全淨空,馬路上觸目所及沒有任何人。」
這類情景是一個令人困惑的矛盾。最突出的例子是在鄂爾多斯市康巴什區,他們建造了一個可容納30萬人口的新城,但今天該城幾乎沒有人居住。這類的項目不僅充斥了貪腐,也助長了中國令人痛苦的通脹,例如三月份的蔬菜價格就比一年前貴了21%.帕韋塞稱:「你看到這些建築物一一佇立,因為你會有投機客一人購買3、4、5間套房,」「這就是為何多數的建案總是空空蕩蕩。」
為了打擊房地產泡沫,中共決策者多次升息並緊縮按揭規定,讓焦慮的開發商將未銷售的公寓牌價最多下殺30%.此外,由於出口不振,中共已下修今年的GDP增長目標為7.5%,低於2005年開始設定的8%目標。多倫多大學經濟學教授朱曉東(音譯)認為:「這真的很奇怪……這反映中國政權的脆弱性,他們太倚賴高GDP增長來維持社會穩定了。」
姜維平認為,這凸顯了溫家寶所說中共需要加速改革的看法:更透明、尊重法律和黨內更民主。他還說:「薄的垮臺是中共的警訊。它必須選擇要麼持續改革,要麼讓中國倒退回1990年代中期去。」
全球無不關注此事的發展。據《經濟學人》雜誌統計,近75%的大型跨國企業現在都說,中國對他們的財富很重要。通用汽車說,該公司計畫今年在中國增加600個新經銷商,讓全中國的經銷商數量達到3,500個(而加拿大還不到500個)。此時,中國是加拿大的第二大貿易夥伴,僅次於美國,加中的雙邊貿易已由1997年的87億美元增加到目前的600億美元。
有人希望,近期的醜聞事件可讓中共領導步上開放與改革之路。上個月,溫家寶發出懺悔之語,對於過去10年的經濟與社會問題,他說:「在我的任內還有許多改善的空間,」「即使我一息尚存。」但仍有北京高層擔心這場危機可能失控。就在溫家寶發表上述談話的不久之前,中共兩會通過了一項法律,允許警察可拘留異議人士長達半年之久。此時,由於散佈薄熙來政變的傳聞,已有六人遭到逮捕,16個網站被關閉了。
今年稍早,中共禁止播放具有「拜金主義、享樂主義和極端個人主義」色彩的節目。這禁令《蝸居》的粉絲而言應不陌生,但他們會反諷說,過去,中共高層的醜聞或許是秘密,但現在已是路人皆知,薄熙來就是最好的明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