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週刊》報導：一斤螺紋鋼不足兩塊錢，比番茄、胡蘿蔔還便宜。鋼材在白菜價甩賣。持續走低的價格擠壓著鋼企的利潤空間。中國鋼鐵工業協會的數據顯示，今年上半年，鋼鐵行業的銷售利潤率由去年同期的3.06%，降至僅0.13%。
秋老虎還未走開，鋼鐵行業卻感受到了刺骨的涼意。
一噸鋼利潤不夠買張地鐵票
「現在鋼鐵行業賣一噸鋼的利潤是1.68元。」8月23日，中國鋼鐵協會副會長王曉齊在2012中國煤焦產業鏈供需形勢高峰論壇上介紹鋼鐵企業效益。
很難想像，銷售這樣一噸大宗商品的利潤還不夠買一張2塊錢的北京地鐵車票。隨著上市公司半年報的陸續披露，市場對鋼鐵企業的艱難局面有了更直觀的感受。據萬得資訊，44家上市鋼鐵企業中，37家上半年淨利潤同比下降，13家出現虧損。9月12日，原廣州市委書記張廣寧履新鞍鋼集團(微博)董事長兼黨委書記，人們紛紛揣測這一任命的深意——鞍鋼股份(3.47,0.08,2.36%)(000898.SZ)上半年的虧損額達20億元，不僅領虧上市鋼企，虧損額在整個滬深上市公司中也屬罕見。究其原因，居高不下的原燃料價格和大幅減少的市場需求是導致鋼鐵全行業掙紮在虧損邊緣的「罪魁禍首」。
中鋼協監測的國內鋼材綜合價格指數(CSPI)自去年下半年就一路走低，現在每噸鋼材價格已同比下降近千元。1—7月全國固定資產投資增速比去年同期下降5個百分點，製造業PMI跌落至50.1。投資和製造業的「降溫」在短期內難改變。「房地產調控政策的持續，高鐵建設規模縮水，造船業新接的訂單數目減少，汽車產業增長放緩，這些都直接減少了鋼材的需求。」中國鋼鐵協會副秘書長屈秀麗向《中國經濟週刊》感慨。
屈秀麗說，自從2010年「長協」定價廢除以後，三大礦山的鐵礦石就按照普氏指數一直在漲價，高成本導致了我國鋼鐵企業利潤減少。儘管今年以來鐵礦石價格每噸降了200元左右，但比起螺紋鋼等鋼材產品多達上千元的降幅，對改善鋼企盈利水平是杯水車薪。
財務費用也讓鋼企頭疼。2011年鋼鐵企業的融資成本超過620億元，同比上升40%，但去年全行業仍然實現了800多億元的利潤。今年上半年，經歷了兩次降息，鋼鐵企業的融資成本已是400多億元，同比上升了37%，全行業的利潤卻僅剩23億元。Wind資訊數據顯示，今年上半年有29家上市鋼企財務費用超過其淨利潤。
加工商在轉移
產業鏈的疼痛迅速傳遞，下游廠商早已瞄準新的利潤增長點。
何周明已悄然在老家四川省新投資了一家鋼材加工廠，同時準備將位於河北張家口的老廠給關掉，儘管那裡凝聚了他十幾年的心血。
「從去年11月份開始鋼材價格持續走低，為保利潤，有加工企業開始偷工減料。」何周明對《中國經濟週刊》坦言，「這樣下去，市場發展空間不大。」
他經營的京通鋼結構工程有限公司主要做鋼板和型材的深加工，產品主要用於廠房、工地的建設。隨著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額增速放緩，何周明公司的銷售也遭遇衝擊。今年上半年他的公司銷售量同比下降了40%左右，基本處於盈虧相抵的狀態。
憑著多年在鋼材加工領域打拼的經驗，何周明認為，今年是調整經營區域的好時機。據他介紹，當地市場近50%的鋼材加工商準備外遷，他知道的就已有2家去了新疆，2家去了俄羅斯遠東地區，4家去了巴中，6家到了南充。
經過一番考察，何周明決定將公司遷回四川宜賓。他注意到，儘管國家在控制總投資規模，但加大西部基礎設施投資的方針未變，這意味著西部地區仍有廣闊的市場空間。「當地政府的招商引資力度也很大。」他補充道。比如這次在四川，當地政府對他前三年的稅收就給予了不同程度的減免。
何周明認為下半年鋼材價格會企穩。受政策利好影響，市場也似乎嗅到了基礎設施建設投資力度加大的氣息，螺紋鋼1301期貨合約目前已扭轉跌勢，自9月6日以來，幾乎日日收漲。
儘管在川初期投資僅幾千萬元，但何周明準備年底在四川南充和巴中等地區追加投資2億∼3億元。
擔心再來一個「四萬億」
限制過剩產能已成為業內共識。「鋼鐵業需要藉助這一時機，積極轉變生產方式，調整產品結構、大力降低生產成本、實現市場化轉型。我們預計這一過程可能會持續3到5年。」屈秀麗對《中國經濟週刊》表示。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廣發證券(13.83,0.57,4.30%)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鋼鐵行業研究員告訴《中國經濟週刊》，鋼鐵行業的整體性繁榮時期已經過去，當前的產能過剩均是由於前幾年產能過分擴張所致。而日本等發達國家的鋼鐵業都經歷過這樣一個階段。
但屈秀麗認為，不能將行業定性為產能過剩。「產能過剩只是個表象。實際上是多年鋼鐵行業無序發展的結果。」她介紹，鋼鐵協會會員企業紛紛通過檢修等手段實行限產，整個上半年產量是下降的，有些企業減產幅度還很大。但是許多地方小企業，產量仍然在增長，有些地方鋼鐵行業固定政策投資還在增加。
地方鋼企普遍受到地方政府保護，並不認真執行限制產能的政策。從去年底開始，中鋼協就號召鋼鐵企業主動減產，限產。數據顯示，今年上半年中鋼協非會員企業的粗鋼產量大幅增長12.9%，而同期中鋼協260家會員企業粗鋼產量卻同比下降0.1%。年產100萬噸以上的鋼鐵企業通常是中鋼協會員，而非會員企業多為長期野蠻生長的地方小型鋼企。
但業內人士真正擔憂的是宏觀經濟政策的調整。若再來一個「四萬億」，會刺激部分鋼鐵企業繼續擴大產能。
9月5日—6日，發改委密集批復了一批軌道交通建設規劃和公路建設共計36個項目，投資總規模預計超過8400億元。據籠統計算，城市軌道交通建設每投資1億元，將拉動鋼材消費1萬噸左右(包括車站、設備等)。意味著這次城軌項目的批復將帶動廣義鋼材消費8400萬噸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