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匯豐大中華區首席經濟學家屈宏斌上月預測,人民幣將在五年內可自由兌換時,長期關注中國的觀察人士很可能感覺似曾相識.
自1993年中國首次正式將資本帳戶自由兌換作為長期目標以來,這類預測從未成真.
前高盛大中華區董事長胡祖六在2002年也講過類似的話,當時中國的上一次領導層換屆即將展開.胡祖六在2010年離開高盛並成立了一個私募基金.
市場觀察人士仍然看好中國放寬資本帳戶管制,因為央行給出了令人樂觀的信號.不過政府領導將外匯儲備視為經濟穩定的保證,並給予極大重視,這仍將成為一個主要障礙.
實際上,資本外流加快的跡象已經引發當局擔憂.
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週一在三亞-財經國際論壇上指出,"不應該將資本項目可兌換誤解為匯率完全自由浮動、跨境資金完全自由轉移、零金融監管...".
"我們保留一些監測項目和對有一些敏感項目的控制."周小川說.
**防護傘**
分析師稱,央行是政府改革派的核心力量.但其他決策者仍認為外匯儲備代表國家實力,任何會使3.3萬億(兆)外儲面臨風險的改革都可能遭到他們反對.
在他們看來,外匯儲備支撐著金融體系的信心,是政府與金融市場的防護傘.
很少人相信中資銀行像他們宣稱的那樣健康,因為有太多地方政府與國有企業債務纏身.
但只要投資者與儲戶相信中央政府會在危急時刻動用外儲救助銀行,就不會發生擠兌或是地方政府和國企信貸緊縮的情況.
前人行貨幣政策委員余永定稱,中國家庭儲蓄很高,如果他們分散到外幣資產投資,哪怕只是分出資產的10%,資本外流規模也會非常可觀,這會導致人民幣匯率貶值,進而產生羊群效應,引發恐慌和更多資本外流.
中國企業與家庭的銀行存款規模高達84萬億元人民幣(13.45萬億美元).
**資本流失**
有跡象顯示,已經有部分資金在離開中國.
官方數據顯示,中國5-10月貿易順差及外商直接投資(FDI)金額總計為1,810億美元.
但包括央行在內的中資銀行同期僅買入約320億美元外匯,企業保存在境內的未兌換外匯為530億美元.
在資本管制的情況下,淨流入的外匯應大致等於銀行購匯加企業尚未兌換的外匯收入.
通過這個被分析師普遍用來估算熱錢流動的分析方法,有大約950億美元本該在中國的資金流向了海外.
人民幣自7月底以來大幅升值,以及美國聯邦儲備理事會(美聯儲,FED)在9月推出新一輪量化寬鬆政策,創造了吸引熱錢流入中國的大環境,因此如此規模的資本流出不能不引人關注.
"中國中等收入階層的人都在開境外銀行賬戶,40到50歲的人群潛藏著擔憂心理,"方便客戶進行境外投資的諮詢公司Offshore Incorporations Group的董事總經理Jonathan Clifton在上月倫敦一場會議上稱.
**順差萎縮**
即使過去10年中國經濟大幅成長,根據Global FinancialIntegrity在10月發表的一項研究顯示,從2000到2011年,約有3.8萬億(兆)美元的資金違法流出.
但這些違法外流資金大多沒有引起注意,因為比起龐大的貿易順差及外商直接投資(FDI),這有如九牛一毛.
貿易順差及FDI的雙重助力,是中國外匯儲備在2002-2011年期間平均每月增加250億美元的主要原因.
但如今這兩大資金流入來源都在萎縮,一些分析師預期這將成為一個長期趨勢.
"在我國經常帳目順差、資本和金融項目順差明顯收窄的背景下,應從防範國際資本流入風險轉為防範國際資本流出風險,"兩名中國人行官員本週在人行主管的"中國金融"雜誌上撰文指出.
2012年1-9月,中國外匯儲備平均增加115億美元,其中多數是既有儲備的利息,而不是資本淨流入.
"到明年年中時,中國將會大幅收緊資本項目,"知名中國分析師、前摩根士丹利董事總經理兼亞太區經濟學家謝國忠指出.
他並稱,中國2013年貿易順差下滑,將引發政界領袖對資本外流的關切.
**陷阱**
但還是有人仍然看好中國將會改革開放.
"有明確跡象顯示,將在2013年接班的中國新領導層將會把加速改革列為未來幾年的優先政策,"匯豐經濟學家屈宏斌稱.
今年以來人行持續發出一連串正面評論,其中包括2月的一份報告,題目為"中國加速開放資本帳的條件基本成熟".
就連前人行行長戴相龍今年也表示,五年內可能會有重大進展.
今年3月時,中國監管當局提高外資銀行外債額度,准許外資銀行引入更多資本.4月時,當局又新增合格境外機構投資者(QFII)投資額度,擴大外資投資中國證券市場渠道.
但這些政策離開放一般民眾自由投資海外仍有很大的距離,看起來仍是延續中國長期以來對外國資本的立場,有些人拿捕蟑屋來比喻:錢可以進來,但不能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