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圍繞釣魚島(日本稱間隔諸島)的主權爭端日趨激烈。這個爭端是否會將中日兩國拖入一場戰爭?美國的立場如何?對外戰爭是否會成為中國當局凝聚民心的選項?如何解讀中日兩國民族主義的膨脹?本次《今日亞洲》節目採訪香港《開放》雜誌總編輯金鐘先生,請他談談看法。
法廣:中日釣魚島爭端引發地區緊張局勢,您怎麼看中日關係未來走勢?
金鐘:中日關係在有關釣魚臺的主權衝突這個焦點問題上,很難達成一個妥協。中國把民族主義煽情已經挑得很高、很熱的程度,放不下身段。而日本,它有事實根據,有歷史根據,正如安倍手下的智囊,谷內正太郎,跑到香港來開研討會,敢大膽地這麼說:1971年以前,那麼長的時間,上百年的時間,中國對釣魚島的主權,一個字,一句話都不說。到了1971年之後,才來提主權的問題。所以,從歷史上來說,根本說不過去嘛。所以,這個事情,我想,日本人在釣魚島的主權問題上,現在並沒有過份的做法。他們是延續了一百多年的歷史,在管理這個島嶼,一直是這樣的。所以美國的態度我是贊同的:希拉里國務卿表示說,她反對任何單方面改變現在日本對釣魚臺的管理權的現狀。這個話說的非常有節制,非常有道理。所以現在雙方在釣魚臺的問題上,我想,中方心裏也不是不知道他有理虧的地方。因此,釣魚臺的緊張局勢,我認為,也可能適可而止,不會在這個地方打一場什麼區域性的戰爭。
法廣:如果中國國內社會矛盾突然激化,打擊日本會不會成為中共高層凝聚民心的一個選項?
金鐘:這是現在很多人的一種看法。但我認為這種看法也未必現實。誠然在歷史上有過這樣的先例,用對外政策轉移內部矛盾,轉移民眾對政府的不滿。但是我想,釣魚臺所引起的中日紛爭、矛盾甚至衝突,會不會來到打一場不顧一切的,拚死拚活的戰爭?這個問題相當複雜。為什麼?有美國的因素在後邊。美國這個因素是中國不能不考慮的。美國一再表示,尊重日本現在管治釣魚島的現實這個現狀。而且說,釣魚臺的安全問題,戰爭與和平問題,實際上是在美國跟日本的安全條約範圍之內。話已經說道這個地步,如果真要開戰的話,絕對不是中國和日本打,這麼簡單。這就會把美國拉進來。把美國拉進來的話,中美要兵戎相見,那這個事情真是非同小可。我想,這跟現在整個中國的外交和整體的中美關係大格局是相衝突,相矛盾的。最近比方說,北韓的問題都表現出中美在國際外交上有某種默契,已經有很深的厲害一致相關的關係擺在這個地方,他怎麼能夠為這麼一個釣魚島的事情而冒這麼大的戰爭風險呢?我想習近平、李克強他們沒有這麼大的膽,也沒有這麼大的魄力去「玩火」。我想這對中國並不利。
而且他們更加清楚,中國的問題是幾十年積累下來的問題。這樣一場戰爭能解決問題嗎?以前,鄧小平打越南,打得不成功嘛,打失敗了嘛。當時中國的問題也很多嘛,那他還不是照走文革之後,該平反的平反,去毛的一些極左的政策,還是照做嘛,華國鋒也一樣下臺嘛。我想那場戰爭已經是一個教訓:用對外戰爭來解決內部的矛盾,對中國的現實來講,並不是有利的。
法廣:中日雙方的民族主義都在加強,中國軍方最近不斷有人放話主戰,您怎麼解讀這種局勢?
金鐘:這個情況當然是雙方國內政治的一個現象。民族主義對中共,現在是最後的一張牌。它整個統治的理論基礎,就這一張牌:民族主義。用「崛起」,「民族復興」這種口號來號召天下,沒有其他的口號。當然,釣魚臺這個事情,他們會容忍軍方的鷹派、民間的左派去起鬨,嚷嚷,這跟他們整個的民族主義方針是一致的。
那麼在日本也是一樣,日本他們的民族主義,愛國主義,在他們自己公認的,傳統的主權所有地,就是說,在釣魚島這個問題上,可以凝聚國內的力量,甚至對在武力上,建立安倍政府強有力的形象方面,也是有利的,他現在都提出來要建立正式的國防軍嘛,甚至要修改憲法。所以我想,利用釣魚臺問題,在中日兩個國家內,都可以借民族主義,愛國主義的口號,來提升他們統治的能力、影響力。但是,這個跟在外海打一場戰爭,是兩回事。
(原題目:金鐘談中日釣魚島衝突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