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師」這一用語早已有之,即更正一字之誤可為師。歷史上有許多文人作文賦詩的「一字師」軼事,千古流傳成為美談。
唐朝和尚齊己喜歡作詩,寫了首題為《早梅》的詩,其中兩句是:「前村深雪裡,昨夜數枝開。」一天,他遇到當時很有名氣的詩人鄭谷,就取出這首詩來請教,鄭谷看罷建議將詩中「數枝」改為「一枝」。改後的「一枝」成為全詩的點睛之筆:梅花開於百花之前,是謂「早」;「一枝」又先於眾梅悄然獨放,刻畫出早梅傲雪吐艷、凌寒飄香的品性,更顯此梅的非同尋常。齊己豁然開朗,對鄭谷非常欽佩,尊鄭谷為自己的「一字師」。
宋朝文學家范仲淹,非常敬仰東漢名士嚴子陵,於是寫了一篇《嚴先生祠堂記》,原文中有這樣幾句:「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德,山高水長。」一天,范仲淹把此文給朋友李泰伯看。李泰伯讀後,認為把「先生之德」改為「先生之風」更好。從意義而言,「德」義狹窄,「風」義廣泛;從音韻而言,「德」字短促低沉,「風」字遠達響亮。范仲淹反覆對比吟誦,覺得「先生之風」意味更為深遠,更能表達出對嚴子陵高山仰止的崇敬之情,遂稱李泰伯為「一字師」。
宋朝進士張詠做湘東太守時,一日在家作詩,詩中有「獨恨太平無一事,江南閑殺老尚書」之句,寫完之後就出去了。溧陽知縣蕭楚才來訪,見了張詠墨跡未乾的詩作,提筆將「恨」字改為「幸」字。張詠回來見後不悅,認為這一改動違背了他的本意。蕭楚才解釋說:「當今小人當道、姦佞橫行,大人位高權重、功勛卓著,已成眾矢之的,‘恨太平’恐招殺身之禍。」「恨太平」是對天下太平的不滿,「幸太平」是因天下太平而感到幸福。張詠聽後大悟,感激地說:「蕭弟,一字之師也。」蕭楚才的一字之改,不僅救了張詠一命,也給詩句增添了更深的內涵和更多的回味。
元朝蒙古族詩人薩都剌,曾寫過兩句詩:「地濕厭聞天竺雨,月明來聽景陽鐘。」自以為是得意之作,但一位鄉村老叟讀後不以為然。薩都剌聽說後,專程上門請教。老叟直言道:「詩中前句用‘聞’,後句用‘聽’,字雖不同但意思一樣,犯了作詩的大忌。唐朝詩人有‘林下老僧來看雨’之句,不妨將‘看’字借來一用。」薩都剌把「聞」雨改為「看」雨後吟誦玩味,覺得摹景狀物更具聲色,大為嘆服,急忙施禮道謝,稱老叟為「一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