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唐堯怎樣降生的呢?原來慶都自從歸寧之後,到了伊耆國,伊耆侯夫婦格外優待,自不消說。隔了多日,伊耆侯夫婦和慶都說道:「這幾日天氣很好,我們陪你出去遊玩遊玩吧。」慶都聽了非常歡喜,就問道:「到哪裡去呢?」伊耆侯道:「我們這裡可遊玩的地方很多,你還是喜歡水呢陸呢?」慶都道:「女兒想還是水路好。一則坐船比較的安逸,二則風景亦似乎比山嶺來得清秀。」伊耆侯道:「那麼我們到大陸澤去吧,那邊風景很不壞。」當下議定了。
次日,伊耆侯夫婦便同了慶都,逕向大陸澤而來。一路山勢逶迤,林木蔥鬱,正走之間,忽然空中落下一塊細石,正打在慶都額上。慶都出其不意,雖則不甚痛,不免吃了一驚,往上一看,並無別物,但見一群小鳥向前方飛去,頗覺詫異。伊耆侯道:「這種鳥兒名叫‘精衛’,又叫‘鳥市’,又叫‘冤禽’,又叫‘志鳥’,原來是炎帝神農氏女兒的魂魄所化的。
當初神農氏有兩個女兒都是慕道求仙,要想長生不老,哪知後來一個女兒,跟了赤松子雲遊四方,居然成了神仙。還有一個名叫女娃,偏沒有成仙的緣分。赤松子不去收她,她憤極了,要想跑到海外去訪求神仙。誰知到了東海,上船不過半天,舵翻檣折,竟溺死了,因此它的精魂不散,就變成這種鳥兒。它的窩都在我們國的西面發鳩山上。他們常常銜些小木小石飛到東海去,丟在海中,要想填平東海,以泄它溺死之恨。它們一生一世,除了飲食倦臥之外,就是做這件事情,歷代以來,子子孫孫,無有休息間斷,真真是個怪鳥。我們在這一帶走路,往往給它所銜的小石打著,這是不足為異的。」慶都聽了,方才恍然。
過了一會兒,走到一座林中,只聽得一片叫「精衛」之聲,原來就是這些小鳥在那裡自己叫自己。仔細一看,形狀很像個烏鴉,不過頭是花的,嘴是白的,腳是赤的罷了。過了幾日,大家到了大陸澤,船隻早已備好,就一齊登船。正要啟碇,忽然一陣大風,只見東南角上卷起一朵紅雲,那紅雲之中彷彿有一個動物,蜿蜒天矯,跟著紅雲,直向船頂而來。須臾之間,愈逼愈近,鱗爪全見,原來是一條赤龍,長約十餘丈,張牙舞爪,驤首搖尾,形狀怕人,大家都看得呆了。後來那條赤龍漸漸到船的左近,頓然風也止了,雲也散了,它卻盤旋於船的左右,忽而飛騰,忽而上下,總不離開這隻船,把眾人都嚇得驚疑不定,猜不出是禍是福。獨有那慶都不作一語,亦絕無恐怖,儘管憑著船窗,呆呆的對著那條赤龍看。看到後來,臉上露出笑容,彷彿那條赤龍是十分可愛的樣子,大家亦莫名其妙。過了一會,天色向晚,暮雲四起,那條赤龍亦漸漸不見了。當夜眾人就宿在船中,談那條龍的奇異,伊耆候夫人道:「我們今朝假使不是為了這條龍,早已走了不少路了。雖則看見了一種沒有見過的東西,卻是耽擱了我們半日的行程。」伊耆候道:「有什麼要緊呢,我們原是遊山玩水,並沒有什麼一定的去處,就是多遲幾日,亦不妨。」三人說說談談,不覺向夜,各自歸寢。
到了次日,天色甫明,只聽得一陣吶喊之聲,伊耆侯大驚,急忙披衣起身,問有何事。眾人報導:「昨日的那條赤龍又來了。」伊耆侯聽了,詫異之至,來到船頭一看,果然就是昨日的那條赤龍,但是身體像是短小了好些。隔了一會,伊耆侯夫人和慶都也來了。只見那赤龍總是在半空中翱翔,和老鷹一般,但是總不離開這隻船,大家都猜不出它是什麼意思。有幾個水手就問伊耆侯道:「照這個樣子,今天還是開船呢,還是不要開呢?」伊耆侯道:「開船便怎樣?」水手道:「萬一開到半中間,同昨日那樣的大風刮起來,那是禁不住的。
龍的可怕,就是它那一條尾巴,假使它將尾巴向水裡一掉,那水就會得直立起來,豈不是可怕的嗎!」伊耆侯聽了,躊躇半晌,便說道:「既然如此,我看就再等一會吧,那條龍想來總要去的,等它去了,再開船不遲。」哪知這赤龍在空中總是不去,直到傍晚,方才漸漸不見。到了次日,卻又來了,接連三日,都是如此。但是每隔一天,它的身軀必短小不少,大家詫異之極,心中疑惑,悶悶不已。伊耆侯和他夫人說道:「我看只好回去罷,這條龍實在有點古怪,恐怕有禍事發生呢。」伊耆侯夫人道:「我們勞師動眾,到得此地,好不容易,大陸澤的風景還沒有領略得一半,就此回去,未免可惜。」慶都道:「據女兒的意見,我們不要直渡了,只要沿著岸慢慢開過去,倘使遇著變動,趕快收篷攏港,想還不至於來不及。好在我們這次出來不過游賞風景,並沒有目的地的。就使不能走遠,亦是無妨,不知父親母親以為何如?」伊耆侯道:「這也卻好。」於是就吩咐水手沿著岸開去。哪知那條赤龍非常作怪,總是隨後跟祝過了幾日,它的身軀已縮得只有一丈左右長了,離船也愈近了。眾人看了,都莫名其妙,卻因為連日以來漸漸習慣,亦不以為意。一日船到一處,伊耆侯猛然想起一事,就笑向慶都說道:「女兒呀,這裡是近著三河地方了,你可知道嗎?和你甚有關係呢!」慶都道:「從前彷彿記得父親曾經說過,女兒生於三河之野的一塊大石中,由一個姓陳鋒的母親看見了,撫養大的,是不是?當時年紀小,不十分注意,原來就在此地嗎?既然在這裡,今朝倒要去看看,究竟那塊大石在哪裡?」伊耆侯道:「我們連日坐船,正有點氣悶,上岸走走,舒舒筋骨,亦是一法。」等了一會,船到三河,伊耆侯便吩咐停泊。
大家登岸,行不多路,只見那條赤龍依舊緊緊跟隨,大家亦不去理會它。走了許久,慶都要想尋那塊記生的石頭,卻是無從尋起。一則此處地方荒僻,人煙不多,無可詢問;二則伊耆侯當時亦是聽人傳說,並非目擊,並未曾遇到陳鋒氏,所以亦不能確實指出這個地方。大家只得在前後左右走了一會,碰到幾塊有裂縫的大石,便猜度揣測一番,如此而已。究竟是與不是,沒有人能夠證實它。慶都此時心中非常難過,暗想:「可惜最初撫養我的那個陳鋒母親死得太早,假使她在這裡,定然能夠使我知道生身之所在,豈不是一件快事嗎!我這種出身法,本來是前古所未聞,天下所沒有的,倘能夠指出一個證據,在這裡立一個紀念物,傳到後世,或者還有人相信。現在這般迷離惝恍,不要說後世的人聽了未必相信,就是我自己現在亦不能相信呢。究竟我這個人是哪裡來的呢?」想到這裡,不禁煩悶起來,正在出神之際,忽聽得後面一片喊聲,叫道:「快走開!快走開!龍來了。」慶都回頭一看,但見那條赤龍離地不過二尺,張牙舞爪,直向前來,慌得眾人連跌帶滾,紛紛逃避。便是伊耆侯夫婦亦顧不得慶都,急向左右分竄。慶都剛要逃時,那龍已到面前,慶都急向左轉,那龍衝過右邊,再回轉左面來,將慶都阻祝慶都急向右轉,那龍從左邊再回右邊,又將慶都阻住,如此兩三次。陡然風聲颯颯,陰雲四合,伸手不見五指,那條龍直向慶都身上扑來,此時慶都已如醉如痴,失其知覺,仰身倒地,聽其所為。過了些時,雲開日出,龍已不知所往了。慶都心地亦頓然明白,慌忙從地下爬起,整束衣帶,但是滿身涎沫,腥穢難當。這時伊耆侯夫婦及家人等都逐漸奔集,看見這個情形,便問慶都道:「怎樣了?怎樣會得如此?沒有給那龍撞壞嚇壞嗎?」慶都滿面羞慚,不好問答。伊耆侯夫婦也覺得這個情形有點尷尬,亦不再追問。恰好看見地下丟著一卷物件,腥涎滿膩,想來是那條赤龍遺下在這裡的。
拾起來一看,原來是一副圖畫,展將開來,只見上面有字有畫,當中畫的是一個赤色人,眉如八彩,鬢髮甚長,面貌上小下人,上面的文字是「赤帝受天祜,眉八彩,鬢髮長七尺二寸,面銳上豐下,足履翼宿」二十四個大宇,大約就是說所畫的這個人了。下面還有七個字,叫作「赤帝起成天下寶」大家看了,都不能解。不但這幅字畫的意義不能解,就是那赤龍何以能夠有這幅字書,又何以遺落在此地,這種理由都小可解。但是這時慶都身體狼狽骯髒,軟弱疲憊,萬萬不能再留,只好大家攙扶著急急回到船中。換過衣服,慶都回想剛才之事,胸中不快,懈怠異常,一到天晚,即便安歇。哪知自此之後。已有身孕了。
這種事跡,在古史上說起來亦算是感生的一種。後來直到秦始皇的時候,那漢高祖的母親劉媼在大澤之坡困覺,夢見和一個神人相遇,他的父親太公去找她,遠遠看見一條龍在她身上,和她交接,後來就有孕而生漢高祖,大約還是抄的這篇老文章吧。閒話不提。且說慶都自從這日之後,總覺懨懨少力,遊興全無,便向伊耆候夫婦說要回去了。伊耆侯即叫水手轉舵,過了多日,回到耆國。休息了幾個月,時交夏令,伊耆侯夫人向慶都道:「現在已是夏天,此地很熱,你是有孕的人,恐受不慣這種炎暑。離此地西南有一座山,叫作伊耆之山,原來那山上常有虎豹猛獸為患,傷人不少。你父親到了此地之後,派兵去將那些虎豹猛獸統統驅殺淨盡,那山邊的人民感激異常,因此就將此山改了這個名字,並且在那山邊一個丹陵上,造了些房屋,以作紀念。那些房屋甚為幽雅,四面多是森林,夏令頗覺涼爽,大可以避暑。你父親曾經在那裡住過幾時,現在我和你到那邊去住吧。」慶都聽了,極為願意,於是大家就搬到丹陵去祝轉瞬暑退涼生,慶都因貪戀著此地的風景好,不願搬回去,又住了幾個月。一日分娩,產生了一個男孩。卻也奇怪,那男孩的狀貌竟和那幅字畫上所說的差不多。兩隻腳心上各有二十二顆朱痣,彷彿同天上的翼星一般,這個叫作赤帝之精生於翼,就是大名鼎鼎的唐堯降生之歷史了。
那時伊耆侯夫婦和慶都都非常之高興,並料定這男孩生有自來,將來一定是個非常之人,於是一面用心撫養,一面趕快修書去報告帝嚳。這時候離慶都從亳都動身之日恰恰已有十四個月,就說她是孕十四個月而生的,後世就傳為佳話。到得漢武帝時候,他的妃子釣弋夫人誕生昭帝,亦是十四個月,漢武帝就把她居住地方的門取一個名字叫「堯母門」,就是用這個典故了。哪知帝堯降生的歷史雖然甚奇異,但是生出來之後,卻事不湊巧,剛剛他祖母握裒死了,帝嚳不要他回去,因此長住在外祖伊長孺家,一住多年,連他的姓都變為伊耆了。這是後話不提。
且說帝嚳居喪三年,不親政治,後來服滿,才出來處理政務。那個時候,至德所被,物阜民康,真可以算得一個郅治之世。就有大小臣工創議,請求帝嚳舉行封禪之禮。帝嚳正在謙讓未遑,忽有南方的官員奏道:「丹丘國前來進貢,使臣已到郊外了。」帝嚳大喜,便和眾臣商量招待他的禮節,命木正、火正前去辦理。
過了多日,丹丘國使者到了,帝嚳就令在殿庭延見,由火正領導,兼做翻譯。丹丘國使者共有二人,一正一副,其餘隨從的總共六十多個。內中有八個人,用一個彩亭抬著一項物件,跟了正副使者同上殿來,其餘的都留在外面。當時二使者上殿之後,見了帝嚳,行過了禮,就說道:「小國僻在南方,向來極仰慕中華的文化,只因路途太遠,不能前來觀光,甚為缺憾。
近年風調雨順,海不揚波,小國人民意想起來,一定中華又出了一位大聖人才,才能如此。小國君主本想親自前來朝見的,只因政務甚忙,一時找不出攝政之人,只能略備一項不中用的東西,特飭陪臣等前來貢獻,聊表遠方小國的敬意,伏乞聖人賞收,小國人民不勝榮幸。」說罷,便回身叫那八個人將彩亭抬上殿來,安放在中央。二個使者掀開帷幕,從彩亭中捧出一件其赤如火的東西,彷彿是瓶瓮之類,恭恭敬敬送到帝嚳面前。
早有帝嚳侍從之臣將它接住,放在旁邊几上。眾人一看,果然是兩大瓮,高約八尺,通體鮮紅,鮮艷奪目,可愛之至,卻不知是什麼東西製成的,更不知裡面盛著些什麼。
當下帝嚳先慰勞了使者一番,又對於他國君稱謝一番,又問那使者何日動身,走了多少路程,又問他國中政治風俗及一切情形。兩個使者一一對答了,帝嚳方才問那所貢的物件道:「這個叫什麼名字?用什麼製成的?」使者道:「是用瑪瑙製成的,所以名字就叫瑪瑙瓮。」帝嚳道:「瑪瑙是礦物嗎?」使者道:「小國那裡瑪瑙有好幾種:一種是礦石之類,一種是馬的腦質變成的,一種是惡鬼的血變成的。
礦石生成的那一種品質極小,不能做大的器物。惡鬼血變成的那一種不可多得。現在這個瓮是馬的腦質做成的,尤其是稀罕之物。小國君主偶然得到了,不敢自私,因此特來貢獻於中華聖天子。」帝嚳聽了,詫異之至,便問道:「馬的腦質可以做器物嗎?」使者道:「可以,可以。小國那裡有一種人,能夠聽見了馬的鳴聲,或者看見了馬的狀態,就可以辨別它腦質的顏色。大概日行萬里的馬,及能夠騰空飛行的馬,它的腦子顏色一定如血一般的鮮艷,現在這個瓮,就是這種馬的腦子所做的。能夠日行千里的馬,它的腦子一定是黃色。假使嘶鳴起來,幾百裡之遠的地方都能夠聽到它的聲音,那麼它的腦子一定是青色。走到水裡去,毛鬣一點都不濡濕,跑起路來,每日可以走五百里,那麼它的腦子一定是黑色。力氣甚大,並且善於發怒,這種馬,它的腦子一定是白色。所以這一類的瑪瑙,紅黃青黑白,色色都有,並不算十分稀奇。不過紅色的最難得,最貴重吧。」
帝嚳聽了這篇話,似乎不相信,然而他既然說得如此確鑿,也不好再去駁他,只得又問道:「那麼惡鬼之血變成的瑪瑙又怎樣的呢?」使者道:「這一類亦有兩種:一種白色,一種赤色。赤色的生在小國野外,是小國本國惡鬼的血所變成的。至於白色的那一種,據故老傳說,是中國的惡鬼血所化成的。當初中國聞說有一個聖人,叫作黃帝,和一個惡鬼的首領蚩尤氏打仗。那蚩尤氏部下的凶人惡魔妖魅,各種都有,並且不可勝計。後來黃帝用天兵天將將那蚩尤氏殺敗了,連四方的凶人惡魔及各種妖魅一概殺戮淨盡,填川滿谷,積血成淵,聚骨成山。
幾年之中,血凝如石,骨白如灰,膏流成泉,都彙集到小國那邊去,所以小國那邊有肥泉之水,有白堊之山,遠望過去峨峨然和霜雪一般,這種山水的裡面白瑪瑙甚多。所以陪臣知道,白色的瑪瑙是中國的惡鬼血所化成的。」帝嚳道:「汝這種話可信嗎?」使者道:「小國那邊故老相傳是如此說的,究竟可信不可信,陪臣亦不知道。不過肥泉之水,白堊之山,明明都在,山下水中又常常有白瑪瑙發現,證據鑿鑿,想來一定是可信了。」帝嚳聽了,也不再和他分辯,又問道:「那麼貴國礦石質的瑪瑙有幾種呢?」使者想了一想,才說道:「據陪臣所知道的共有六種:一種紅色,裡面含有枝葉和五色的纏絲,彷彿同柏枝一樣,這種叫作柏枝瑪瑙。一種黑色與白色相間,叫作金子瑪瑙。一種質理純黑,中間夾雜白色和綠色的,叫作合子瑪瑙。還有一種,正面看起來瑩白光彩,側面看起來彷彿和凝血一般,這種叫夾胎瑪瑙,最可寶貴。還有一種,叫作鬼面青,它的顏色是青中帶黑,有的中間雜以紅色,同蜘蛛絲一樣,尤可珍貴。我們小國那邊竟不大有。聽說中國西北方這一種出產得最多,不知是不是?還有一種顏色正紅,一些瘢點都沒有,小國那邊就叫它真正瑪瑙,因為它是南方之正色的原故,出產亦最多,不過品質大的竟沒有。以上六種,都是陪臣所知道的。此外,有無遺漏,不得而知了。」
帝嚳聽了,覺得他於瑪瑙一類的礦石的確大有研究,與剛才那一番荒唐之話大不相同,又不勝詫異。當下又問道:「這個瑪瑙瓮既然是馬的腦子做成的,那麼貴國的人都曾得製造瑪瑙器具了,如何製造法,汝可知道嗎?」使者道:「小國的這種瑪瑙器物不是人工製造的,是鬼工製造的,所以如何製造法,陪臣實在不得而知。」
帝嚳聽了,尤其詫異,便問道:「鬼是個無形無質的,如何能夠製造?貴國人有何種法力,能夠驅使鬼物呢?」使者道:「小國那裡有一種鬼,叫作夜叉駒跋之鬼,它的性質最喜歡製造瑪瑙器具,尤其喜歡用紅色的瑪瑙來製造成瓶瓮盂碗之類。它輕易不肯露形,有時人遇到他,就倏然隱去,亦從不向人作祟作害。人要叫它製造瑪瑙器具,亦不是用法術驅遣它的,只要將瑪瑙放在一間暗室之中,向空中祝告說:‘我要製造一種什麼器物,務請費心’等話,過了幾日去看,一定已經製造好了。還有一層,小國那邊這種夜叉駒跋之鬼不但能夠製造瓶瓮盂碗之類,而且能夠製造各種樂器,並且極其精妙美麗。中國的人凡有到小國那邊去的,都願拿出重價來買幾個使用。一則物件真可愛,二則出門出路,遊山過水的人,有了這種夜叉駒跋所製造的東西在身邊,一切魑魅之類都會得望之而遠避。還有這麼一項偉大的功用,所以這次小國君主特地選了這件東西來貢獻,固然因為它難得,或者於聖主有相當的用處,亦未可知。」
帝嚳聽了,覺得又是一篇鬼話,亦不追究。再問道:「現在這瓮裡面盛的是什麼?!’使者道:「是天上降下來的甘露,服之長生。小國君主在國內造起一個高臺,台上安放一個承露盤,積之多年,方才得到少許,現在盛在瓮內,謹敬奉獻,恭祝聖主萬壽無疆!」帝嚳稱謝道:「承汝主如此嘉惠,實在可感之至!汝歸去之後,務須著實為朕道謝。」使者連稱不敢。
當下帝嚳就叫火正設宴款待,後來又叫他陪著往各處遊玩,以表顯上國的風景。過了月餘,使者告辭。帝嚳備了許多貴重物件報答丹丘國王,對於兩個使者及隨從的人都厚加賞賜,並飭人送他們出境。那些人都歡欣鼓舞而去。
這裡帝嚳就將那瑪瑙瓮供藏在太廟裡,以示珍重。又取了好許多甘露,分賜與眾臣。眾臣嘗過了,其味如飴,無不稱謝稱賀,都再拜稽首說道:「現在帝德被於殊方,如此遠的丹丘國都來貢獻珍物,這是前古所無的。依臣等看起來,那封禪大典實在可以舉行了。」帝嚳聽了,兀自謙遜。后土句龍道:「臣聞古代聖帝功成之後,都先作樂,樂成之後,以祀上帝,以致嘉祥。如今帝既不肯封禪,何妨先作樂呢?」帝嚳道:「還以汝的說話為是。不過要作樂,必須先要有精於樂理的人,汝諸臣意中可有這個人嗎?’’木正道:「臣屬下有咸黑,頗精樂理,可以勝任。」水正熙道:「后土句龍之子有倕,善於製造樂器,臣可以保舉。」帝嚳大喜,即刻命二人以官職,叫他們前去辦理。帝嚳無事之時,常常到那裡去看看,和他們二人談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