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中」是公民珍愛自己的天賦權利而和平表達的意思。圖:「佔中」的民眾。(網路圖片)
【看中國2014年11月19日訊】決不允許「擺脫黨的領導」
「外行不能領導內行」,是上世紀反右派運動所堅決打擊的右派言論之一。運動中有很大一批右派的罪行就是這一條。當時實際主持殺伐的鄧小平於運動後期向中共八屆三中全會做總結時,回溯右派向黨進攻的歷史,把他們的「反動綱領」歸納為政治和學術文化兩個方面,後一方面居首的「主要論點是:外行不能領導內行」。從那以後的輿論導向,自然就是外行能夠領導內行,內行絕對不能領導內行,外行如不領導內行勢必亡黨亡國。一九七八年以後,撥亂反正的春風一刮,好多批判「右派謬論」的謬論都倒了,可是春風不到外行關,領導崗位依然多由原來被打倒的外行們還鄉收復。幾十年後老外行們紛紛退下,接班的一把手黨委第一書記們雖然大都擁有博士碩士什麼士的頭銜,卻不乏「在職」由秘書代勞讀出來或乾脆由各級學府贈送的;其動輒顯現外行的本相者,從上到下依然俯拾皆是。為何有此奇怪的例外,請回顧上述鄧氏所作反右總結的原文:
右派在學術文化方面的主要論點是:外行不能領導內行。馬克思主義就是教條主義。社會主義國家沒有科學文化,有也不如資本主義國家。要求資產階級的社會學、經濟學、歷史學、唯心論哲學復辟。向黨和人民政府要求「獨立」和「自由」:「新聞自由」、「出版自由」、「文藝自由」等。(鄧小平:《關於整風運動的報告》,一九五七年九月二十三日)
他是把右派指稱的「外行」和馬克思主義、社會主義相並列;「內行」和「科學文化」「向黨和人民政府要求‘獨立’和‘自由’」相聯繫的,意思就是右派所拒斥的外行正是馬克思主義正是社會主義正是它們的代表中國共產黨,而他們自詡的「內行」和「科學文化」正是要求獨立自由以擺脫黨的領導的資本。事情一到關係「擺脫黨的領導」,那麼無論其時代是階級鬥爭為綱、是無產階級專政下的繼續革命,還是撥亂反正改革開放,都絕對不能允許的。權衡世態,這樣的規矩也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在中國大陸無論搞啥,主題都是「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而這種統攬一切的主義屬於中共特有,其領導者絕非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任何「內行」可以擔任的,此理自明,不服也服吧。
外行領導內行的擴大化
不過現在倒出現更大的外行內行的問題了,就是在全球鬧得火熱的那個香港問題。在大陸堅持實行外行領導內行不動搖的中共,突然宣布它也要領導香港的資本主義了:它於六月間突然發表一本「白皮書」,改變二十年前從英國手中收回香港時兩國聯合聲明所保證「除外交和國防事務屬中央人民政府管理外,香港特別行政區享有高度的自治權」,宣稱那「高度自治」並非鄧小平原來所許諾的「香港現行的社會、經濟制度不變,法律基本不變,生活方式不變……」,而是中央政府把香港「現行的」整整一套資本主義割成塊兒,想給幾塊才給幾塊,餘下的(自然是最重要的)得聽中央的號令行事。這顯然是外行領導內行運動的擴大化了。中共搞社會主義自然應該是內行,搞資本主義總該算是外行了吧。雖然「文革」期間幾乎所有黨的幹部都被打成「走資派」即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似乎全黨都是搞資本主義的行家裡手,後來又撥亂反正說那是四人幫的污蔑。現在搞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又有人說是中國特色的資本主義,迄今未獲官方承認,不能算數,至少至今尚無一位亡故的中共領導人受到「極為精通實行資本主義」的讚揚吧。那麼搞資本主義的外行,怎麼那麼自信地在香港指揮別人搞資本主義呢?仔細追究,一切都是因為那個為了收回香港而發明的「一國兩制」引起的。
當年改革總設計師鄧小平設計一國兩制的新規時,想的是全球戰略,看的是鳥瞰總圖,不過是一個國家裡裝兩種制度嘛,國家那麼大,有何裝不下!不過是我搞我的社會主義,你搞你的資本主義嘛,只要大家都屬中國,大家都挂紅旗,中央還把外交國防兩權牢牢抓在手裡,使你無力把哪怕一寸國土賣給人家,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鄧的接班核心江澤民且進一步發揮,宣布「井水不犯河水,河水不犯井水」,各自悶聲發大財吧。這樣下來,雙方雖然有時對對方搞的主義看不順眼,小有磕碰,總算還能相忍為國,各自安生,看來這「一國兩制」的偉大構想,已經成為牢固的現實,不僅五十年不變,而且乾脆由總設計師本人聲明「五十年後是不需要變」、萬壽無疆了。
可是再輝煌的工程,總須從一木一石建起,對於何木何石的選擇,是大有講究的。沒有想到吧,這裡的木石問題,竟出在「一國兩制」的「國」字上。「國」是什麼?或雲領土主權人民!這個解釋很有用,在一定的領土上,擁有主權的人民根據自己的選擇,構建各自的社會制度,各不相犯,共存共榮,符合「一國兩制」的一切條件。可惜它不符合共產黨的理論。中共理論中的「國家」,用它的權威理論機關中國社科院權威首腦院長王某的最新解釋、亦即中共一貫宣稱秉承的馬列主義最老解釋,國家是階級專政的工具,在中國則是無產階級鎮壓階級敵人的工具。在這樣的「一國」裡,於社會主義制度以外擺進一個資本主義香港,不運用專政的鐵拳鎮壓它,已經是對它的天恩了,哪能容忍它與前者平起平坐甚至亂說亂動呢!於是,選擇了馬列主義建材的「一國兩制」,就成為實行社會主義的這「一國」,管治實行資本主義的那「一制」;社會主義管治資本主義,當然也要指揮資本主義,外行領導內行指揮內行。不幸正是這個規矩,造成了香港目前嚴重的事態。
北京外行要強行領導香港內行
事情由普選問題引起。資本主義制度的港人索要普遍直接選舉政府的權利,社會主義制度的「國家」決定候選人須把不愛自己即「反抗中央」的壞人事先篩出去,只能對「愛國」的好人「一人一票自由選舉」。其實普選權正是西方資本主義制度的產物,搞資本主義的港人接受資本主義教育,見聞西方文明實例,認為凡是事先由某些方面篩過候選人的選舉乃是僅僅有利於該方面的假選舉,所以堅決反對,由此引起罷課「佔中」等等行動,雖然觸犯妨礙交通一類法規,卻是為捍衛自己根本權利的當然壯舉。可是他們的見識是資本主義的,並不為社會主義所理解所認同。因為世界社會主義從西到東搞了近百年,除了希特勒的國家社會主義曾借普選上臺之外,從未有過實行普選的先例。而希特勒的那次「普選」的勝利卻是他的國家社會主義黨製造「國會縱火案」從而大量抓捕政敵以「篩」除對手的假普選。──甚有意思的是,被他陰謀篩掉的對手非他,正是德國共產黨人,他們被栽的罪名又正是「危害國家(當然就是「不愛國」了)的暴力行為」!八十一年過去,再也沒有搞過見過普選的外行去指導深諳普選制為何物的內行如何進行普選,其不能服人也明矣。
(網路圖片)
不服的學生和市民對不服的事情向資本主義政府舉行抗議表達訴求,本是那種社會裏的常態,卻引起從未承認過人民抗議「人民政府」的權利,也許連「公民抗命」(civil disobedience)的道理和歷史也未必聽說過的社會主義政府的高度恐懼,長官出面警告非法活動,媒體封鎖真實消息,專家撰文告誡港人篩選才是真普選的真理,還向國際驚呼「佔中運動嚴重擾亂社會秩序,侵蝕香港法治基礎,破壞經濟發展環境,損害香港國際形象」(十月二十五日外交部網)。而在被管轄的香港政府裡,真正熟知什麼是公民權利的資產階級政客們雖然必須秉承社會主義中央的上意,卻不敢過份得罪示威者,剛讓警察朝學生噴了多瓶胡椒噴霧、打了八十七發催淚彈卻未敢請求中央派坦克平暴,繼而半推半就扭扭捏捏表示願跟學生對話,並且真和他們開始了「一場有關民主未來的有禮貌的辯論」(十月二十二日《紐約時報》);八所大學的校長更不像社會主義大學的同事們把示威學生打成右派開除學籍解送警方勞教勞改直至槍斃,反而委託其中兩位連夜趕往示威現場慰問孩子們,「讚揚學生到目前為止的文明集會」,警告當局不得加害他們(十月二日BBC新聞);嶺南大學校長鄭國漢甚至還在此應邀主持了學生和政府代表的首場對話(十月二十一日南早中文網)。即使直接以胡椒噴霧加害學生的警察,也還有急忙掏出水瓶為被害的孩子洗眼睛者;而孩子們在大雨滂沱時也撐起雨傘為警察遮雨。這樣的場景,和二十五年前那個有名的社會主義廣場上的景象形成鮮明對照,是社會主義的內行們無法想像無法理解的。
查新聞裡所說的「佔中」,全稱是「讓愛與和平佔領中環」(occupy central with love and peace)。佔領香港的核心地帶表示抗議和「愛與和平」聯繫在一起,不過是公民珍愛自己的天賦權利而和平表達的意思,並無悖於資本主義社會生活的常規,卻顯然不為隨時警惕境內外敵對勢力的社會主義的內行(即資本主義的外行)所理解。
三年前美國也曾發生過一次「佔華」──不是佔領中華而是佔領華爾街的運動,當時大陸官媒曾歡呼那裡出現「茉莉花革命」,勞動人民要以仇恨與暴力推翻美帝了;此次的「佔中」又被它們鑑定為「少數人想搞‘顏色革命’」的「你死我活的鬥爭」(十月十二日新華網),當年的雀躍歡呼變成了現在的不祥警告,而從中看不出佔領者的「愛與和平」的意思則一也。看來,只要把一國兩制搞成外行的社會主義領導內行的資本主義,以社會主義之心度資本主義之腹,這種雞對鴨講的態勢將永遠無解。已有客觀輿論斷定:「幾乎也無人能想像學生們提出的根本問題會得到任何解決。」(十月十日英國《金融時報》)悲夫!
二○一四年十月二十五日
於不設防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