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幅《清明上河圖》才是張擇端的原作?
《清明上河圖》在金代就已經「爭相收藏」,所以歷代的「山寨版」不在少數。最早有明確記載的,就是畫卷後面楊准的跋文中提到的裝裱師傅以仿本偷梁換柱。因為元代統治者的書畫鑑賞能力弱於宋、金,這幅畫只是放在秘書監內。後來一位裝裱師傅用臨摹本替換出真跡,將《清明上河圖》盜出宮外。又經兩人轉手,落入客居北京的江西人楊准手中。楊準得畫後藉故還鄉,重新裝裱此畫,並且在畫後續寫跋文,記載了得畫的經過。由此,元代宮廷裡的那位裝裱師傅,至少是早期山寨版的作者之一。到了明代,《清明上河圖》有近兩百年的時間在民間收藏,人們對這幅名作有所耳聞又難得一見,所以揣測摹仿的就更多了起來。
在雍正年間,和碩寶親王弘歷,也就是後來的乾隆皇帝曾經得到過與《清明上河圖》原作接近的仿品。弘歷雖然寫詩的水平不高,但在文物鑑賞方面造詣頗深。他覺得那幅畫雖然很大氣,但前後銜接並不太順暢,而且細部動態上也有些美中不足。於是決定再造一幅更完美的《清明上河圖》。他組織了五位畫家,對畫作進行了臨摹創新。新的《清明上河圖》畫面清晰,色彩艷麗,畫面結構和其中某些人物的姿態與原作相近,推測畫家們事先是見過與原作相近的摹本的。這幅畫現在收藏於臺北故宮博物院,稱為「清院本」。
清院本的篇幅比真本長出了近一半,人物也更多,街道也更複雜。而且由於繪製時間離現在比較近,所以色彩也比較艷麗,看著很舒服。可是,就在新的《清明上河圖》繪製完成幾十年後,嘉慶皇帝通過抄家獲得了張擇端珍本的《清明上河圖》,嘉慶請來太上皇乾隆,爺兒倆一看就明白了,這才是真貨。不過礙於面子,兩人誰也不再提臨摹本《清明上河圖》的事,好在他們正在給宮廷保存歷代書畫編輯目錄,取名《石渠寶笈》,於是就在張擇端真跡畫卷的開頭蓋上「石渠寶笈」和「寶笈三編」兩個印章,算是給了真跡一個正式的名分。所以今天故宮博物院藏本的《清明上河圖》又稱為「石渠寶笈三編本」,被專家們認定為張擇端原作。
圖中所畫是春天還是秋天?
從《清明上河圖》卷首開始,畫面中的樹木枝葉稀疏,畫中的人穿長袖衣服為主,只有少數勞動者、趕路的人穿短袖,或是把衣服纏在腰間。那麼張擇端畫的到底是初春還是晚秋呢?對這個問題有三種意見。
南宋孟元老寫了一本《東京夢華錄》,回憶徽宗年間汴京的繁華景象。研究者多用《東京夢華錄》與《清明上河圖》相對照來尋找答案。多數研究者認為是與清明相聯繫的初春。其理由一是與清明節聯繫;二是說進城的轎子上插的有花,與《東京夢華錄》中關於清明郊外歸來「轎子即以楊柳雜花裝簇頂上」的記載相符;三是有賣祭品的「王家紙馬」店;四是一部分樹木蕭條為早春之態。
現在還有一部分研究者主張畫中所描繪為秋景。理由一是畫卷右首有馱負10簍木炭的驢子。因為當時汴京城是以燒煤為主,臨近冬天才準備烤火用的木炭。《東京夢華錄》記載:每年農曆十月,汴京始「進暖爐炭,幃前皆置酒作暖爐會也」;二是畫面上酒肆多處,酒旗上寫著「新酒」二字,而《東京夢華錄》載:「中秋節前,諸店皆賣新酒……市人爭飲」;三是畫面中氣候還很炎熱,街上有賣西瓜的。還有是畫裡面拿扇子的人多,宋朝時候的人,春夏秋冬都帶扇子。這扇子不是扇風的,它還有一個作用,就是見著熟人了,拿扇子遮一下臉,表明我還有事,您別打招呼。這叫「便面」。但是扇子確實也不能說明它就是秋天。
第三種看法認為畫中既有春景也有秋景,是因為張擇端創作的時間歷經前後數年,開始畫的是春天,畫著畫著就畫到秋天去了。對這個問題要解釋一下:根據氣象資料,張擇端創作此畫的北宋末年,剛好趕上了一個氣候的暖冷波動。自隋代至北宋,有一個四百餘年的溫暖期,當時浙江一帶尚有甘蔗種植,開封也常常一冬無雪。而至北宋末年,氣候又由暖轉冷。所以張擇端作品中的冷暖矛盾,恰恰佐證了這一段的氣候變化。
宋徽宗題名《清明上河圖》是什麼意思?
這個謎首先涉及「清明」是什麼意思。宋徽宗的題名來自《後漢書•班彪傳》,「清明之世」指東漢光武帝年間。當時經過西漢末年的衰落和綠林、赤眉的戰亂後,社會逐漸安定,生產恢復,各方面生機勃勃。所以宋徽宗把自己治下的汴京比作光武中興、太平盛世,那是在自我表揚。當然,就景物描寫的清明時節而言,也有一語雙關的效果。
「上河」又是什麼意思呢?我認為「上」是方位詞。當時開封城市人口近百萬,一百多萬斤的口糧就靠汴河、蔡河進行漕運,把糧食從蘇州等主產區運過來。所以說「蘇湖熟,天下足」。這兩條河對於汴京的社會生活具有很重要的作用。地圖上汴河居北,處上位,故稱上河。所以這幅畫是描繪清明盛世中上河一段的景色,與上墳掃墓沒有直接關係。
現存的張擇端原作是否完整?
畫卷後明代李東陽的跋文中提到:「圖高不滿尺,長二丈有奇」,還說卷首有徽宗的題字及雙龍小印。現在前段已失。於是又有許多專家據此推測《清明上河圖》後面還有一段,一直畫到皇城以內的金明池。因為明代以來許多仿品確實一直畫到金明池。那麼,現存的畫幅完整嗎?
我認為這幅畫是完整的。其一,「長二丈有奇」是指整個卷軸。前面已失的徽宗題字部分加卷後跋文,是符合這一尺寸的。其二,卷後跋文中,多有對畫面內容的描述,但無一處提到金明池等宮中景色。其三就是從畫面結構上進行分析。如果把畫作分成三等分,就會發現它可以成為相對獨立的三個部分,而每一部分的中線,都有一個中心故事情節。第一部分主要內容是「驢子受驚」,第二部分是「兩船碰頭」,第三部分是「行人被撞」。
三部分完成後,畫面進入了六品以上官員才有的「烏頭門」住宅區,想來一是深宅大院,人員不多,二來也容易涉及官員隱私,所以用樹枝自上而下地畫滿,形成分界。畫作展示出明顯的節奏,有始有終而又意猶未盡。我認為這幅畫是完整的。特別是畫卷後面元代楊准的跋文,介紹畫面的內容及附後的前代跋文、小詩和我們現在所見是一致的。況且楊准跋文中還一再強調這幅畫並沒有損毀缺失。
這幅畫畫的是汴京城的哪一段?
對於這個問題,喜歡較真的日本專家還真的拿當年的開封地圖核對過,說是找不到畫上的這一段。還有的研究者繪出平面圖,把它接到汴京外城的東南角,這樣又無端地為汴京城開了一個「東便門」。我認為作者是選取了開封東南的幾個觀察點,把幾個片段剪輯在一起,然後給予藝術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