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15年05月10日訊】笑俠雲飛,這是著名倫理學者肖雪慧女士對陳雲飛的命名。知道陳雲飛其人其事者,對「笑俠」二字均表認同,認為高度概括,傳神,到位。
被稱為笑俠,而他本人自稱為陳犯雲飛的這位,擁有眾多名頭:陳廣告,馴獸師,勞改農場主,廣告公司小客戶(浦志強語),陳犯,飛飛……。而我叫他「向堅強」。這起源於一次著名的廣告事故,一個可以傳世的奇特的歷史故事。
2007年6月4日,在《成都晚報》第十三版廣告頁,分類廣告欄,悄悄出現了一條總共14字的小廣告,內容為:向堅強的六四遇難者母親致敬!大多數讀者並沒有發現這條小廣告。然而,當天上午九點許,武裝警察進駐這家黨報,現場封鎖,只能進,不能出。。。。。。
這一天距那次拖拉機進城事件,已經十八年整。這是一代人成長的時間,而這一代人,對十八年前的事,完全無知。這給陳犯雲飛創造了作案機會。
幾天後,在成都讀書會,我見到了這個故事的主角,《成都晚報》廣告部的最小客戶,上著西裝,下穿草鞋,笑瞇瞇的陳雲飛先生。據陳犯交代,他5月28日前往報社,登記了廣告預約,支付了45元廣告費。當時,報社廣告部一位十八歲小姑娘問另一位姑娘,六四是怎麼一回事?那位二十二歲的廣告業務員表示不知道。陳雲飛說,那是一次礦難,死了很多人。在礦難已經成災的2007年,紀念一次礦難,實在不足為奇。
後來才知道,陳犯雲飛自己,就是那次「礦難」的倖存者之一。當時,二十歲的陳雲飛,是中國農業大學大二的學生,廣場絕食團三千絕食學生之一。5月17日,在他餓得幾近昏迷之際,一雙大手撫摸著他的頭頂,說,小同學,你們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說這話的,是中國共產黨總書記趙紫陽先生的政治秘書鮑彤先生。陳雲飛活了下來,卻再也無法走出那次歷史事故的陰影。
二十六年來,與八九一代相比,國人早已面目全非,他們或在財富希望之中夢遊,或在政治恐懼之中裝睡,或在現實生活之中虛擬,或在無可奈何之中逃避,彷彿震驚世界並且間接改變了世界的那件事,從來沒有發生。而作為拒絕遺忘的六四之子,陳雲飛卻用自己獨創的政治行為藝術,不斷強化著自己的記憶,同時也警示著世人。
如同浦志強每年必去廣場,陳雲飛在每一年的清明節,堅持為不幸罹難的中國人大學生吳國鋒掃墓,二十六年來從不間斷,並因此被吳的父母收為義子。今年清明前夕,他終於因為繼續「組織策劃」為六四亡靈吳國鋒、肖傑掃墓,把自己掃進了牢籠。
中國農大畜牧系出身的陳雲飛畢業後,分配到四川省農牧廳,卻因六四學生的背景,百事不順。萬般無奈之下他逃離了體制,在彭州租地,開辦了一個十多畝地的小小苗圃,自稱陳氏勞改農場,在此開始了他的業餘馴獸事業。
零八年春,陳雲飛給彭州兩家企業移植廠區綠化樹,十多天後,樹木沒有返青,有的已經乾枯死亡。兩家企業因此拒付陳雲飛的綠化工程款。陳犯找我去看看現場,我發現,廠區及附近大氣環境污染嚴重。處於日化企業下風,成都方向的兩千多畝水稻出現大面積空殼現象,當地供出口的大蒜只能長到蠶豆大小。於是,我找到著名學者肖雪慧和維權人士黃琦,前往彭州調研。通過入戶訪問及現場調研發現,自從彭州市醫藥日化工業園區建成後,附近農業區受到極大影響。不僅出現農作物減產,苗木枯萎,空氣污染,人畜健康也受到危害。受災農民把情況反映給天門鎮政府,鎮領導答應賠償,並通過彭州市環保局,讓企業支付了一定數額的賠償金。然而當地政府並沒有一次性發放賠償金,而是向農民提出要求:此事不能對外面講,不能接受媒體採訪,否則不發賠償金。受到損失的農民被迫接受了分期賠償條件,欲哭無淚。黃琦把瞭解到的情況寫成報導,通過六四天網發布出來。不幾天,陳雲飛得到彭州市環保局約見,並通過環保局協調,拿到了企業拖欠的綠化工程款。
此事發生和解決的時候,距此地八公里的彭州石化基地工程還沒有全面開工,非著名的成都五四散步,還沒有發生。因此,當彭州石化工程不顧成都市民的強烈反對,強行建成之後,陳犯雲飛始終沒有停止表達反對意見,幾次三番組織石化基地一日游,這與他自己作為一次環境公害事故的親歷者的切身感受,當不無關係。然而,陳雲飛獨創的石化基地觀光一日游這種最低限度的表達方式,也沒被容忍,為石化基地保駕護航的強力部門,十分從容地把他請進了派出所。陳犯這次被山顛,被尋性,與他執拗地用獨特的表達方式,使「石化」這個敏感詞不斷出現,藏不住身,也是有關係的。
老狗記得千年事。陳犯雲飛記得石化污染,記得公民維權,記得林昭冤魂,記得紫陽恩典,這在一個提倡遺忘的國家,十分危險。
陳氏政治行為藝術,精彩紛呈,常常成為朋友們聚會的談資。廣告事件後,陳犯被監視居住半年。但一到星期六,他就要出門。監管警察問他去哪裡,他笑答,去讀書會,警察讓他去好好學習。於是讀書例會他總能準時前來。來讀書他也不閑著,胸前掛著要求官員公布財產的告示牌,背上一塊牌,上書:溫馨小提示——公僕,請別對主人動粗。
一貫節儉的陳雲飛辦招待的最高規格,是請人吃麵。一次,他主動約面,我想,這傢伙定有大事。果然,他提出以義務獻血的方式,作為一個特殊日子的紀念形式。我說行,但不舉牌,不採訪,自己知道就行,他同意了。我們當即又去約另一位雲飛,也得到了響應。
5.12汶川大地震後,我問他,還去嗎?他說怎麼不去,政府正在號召為災區傷員義務獻血嘛!直接去,不通知。於是那一天,我們在同一時間到達同一地點,默默地與當天幾百名獻血者一起,為地震災區傷員獻出了自己的一點心意。
由於我事後被動接受了媒體採訪,六四獻血構成我後來被定罪量刑的兩件事之一(另一件是一篇日記體回憶錄的發表)。而陳犯雲飛,卻拿出了他一以貫之的敢於承擔的勁頭,成天追著我的辯護律師浦志強說,獻血是他的創意,他要與我同罪。被糾纏不過的浦律師沒好氣地說,你自己就近找個派出所,投案自首去吧!
對於派出所,陳犯可不陌生,短短几年內,在國內38個派出所作過短期訪問的,陳雲飛當為第一人。這項政治表達的禁制記錄,給周氏維穩體制,鑲上了一條好看的花邊。
自稱馴獸師的陳雲飛經常利用自己小小的苗圃,對訪民進行普法教育。一天,陳氏在園裡組織訪民學習《警察法》,兩位警察兄弟前來干預。陳雲飛說,請你們出示警官證,亮證經營。其中一位忘帶證件,雲飛笑了,對不起,請你回去備齊執法手續。這一位剛走不久,陳對另一位說,根據《警察法》,執法必須二人以上在場,您請回吧。這位兄弟也無可奈何,掃興而歸。通觀陳氏政治行為藝術可知,陳雲飛從不針對警察個人的行為,而是針對公權力的執行,進行現場規範和免費培訓。上述案例,對前來執法的警察兄弟,對正在上課的訪民學員,不啻是生動的一課,難以忘記。
陳氏行為藝術,在其看似荒誕,實則合理的外表下,有著嚴肅的政治內容。這些政治內容包括;在特定時期政治高壓之下,主張政治反對的帶有原則性的思想和精神內容,也包括表達方法上靈活多變的形式內容,甚至,還包括必要的政治妥協與服從。陳犯掌握運用這些手段,表達著公民不服從的政治意願,從事著公民權利主張和維護的艱苦事業。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習總書記執政以來,多次重申,要把氾濫的權力,重新關進籠子裡。陳雲飛的馴獸術與總書記不謀而合,如此默契,可謂中國夢成都分夢的經典華章。作為普通公民,陳犯從不自我矮化,拒絕自我奴化,更不管那些自以為是的政治正確。他總是隨心而至,隨意揮灑,舉重若輕,在護法維權的緊張對抗之中,試圖找到一種相互適應,互相教化,甚至對話溝通的可能性。明知‘馴獸有風險,入行須謹慎’,他卻以吾獨往矣的大無畏氣摡,以身飼虎,獻身公義,如果這樣的哈兒不能感動中國,試問誰能?
所以,作為成都秋雨之福歸正教會的慕道友,仰望行公義,好憐憫的基督精神,讚我雲飛弟兄;接近再接近,早進主的門。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