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村霸枉法殺人(公有領域 Pixabay)
【看中國2018年2月24日訊】2月21日,中國傳媒大學17級碩士女生李金華發長文《原諒我保衛祖國兩年 卻因村裡惡霸孟現忠無法保護你 —— 給剛去天堂的爸爸》,講述大年初三當天,在內蒙古興安盟突泉縣,其父親遭村民持斧頭連砍3刀,斧頭正中頭部,最後致死的經過;她和妹妹在這個過程也受到攻擊,其母看到滿地鮮血直接昏倒;凶手事後在屯子裡的微信群裡發了句,「我把李長銀砍了,應該是砍死了」。該文在社交媒體熱傳。
全文如下:
進入屍體冷凍室,看到爸爸就在失去生命體征之後被放進了那個小箱子。爸爸,那裡面冷麼,你一個人孤單麼。從屍體冷凍室出來風打在臉上沒有任何感覺,爸爸,原諒我讓你自己一個人待在裡面,法醫不知何時鑑定,刑警不知何時答覆,多次休克的媽媽不知何時能好一些,都怪我,如果我早一些看到斧頭,如果爸爸不是為了保護我和妹妹……
無法相信一輩子老實善良做人的人,49歲竟然死的這麼慘厲,不是年三十晚上還說好要活到80歲麼,不是說好等到我把對象領回家麼,不是說好等妹妹考上大學出去旅遊麼,爸爸,你忘了麼。頭上的鮮血呲呲往外噴,你仍然記得去奪逕直砍向我頭部的斧子,你仍然記得一把扯開旁邊的妹妹,可是你顱骨一直在往外噴血你為什麼不記得?
正月初三大家都忙著聚會串門,誰能想過這一天會成為父親的忌日,面對大過年前來串門的客人,哪怕他是村裡的惡霸,爸爸也沒有拒客,雙手抱臂孟現忠走進屋裡,剛進屋馬上就要走,甚至時間短到我跟坐在炕上的妹妹沒有察覺,爸爸起身送客,哪知孟現忠猛的轉身,毫無防備的爸爸就被斧頭的利刃霎時連砍三刀,斧頭正中頭部,血流如注。我跟妹妹看到爸爸頭上獻血直往上噴,跳到地上試圖拉開二人,誰知孟現忠拿著斧頭逕直朝我頭部砸過來,我躲閃及時,爸爸拚命想要搶斧頭,我真的無法想像那個時候爸爸是靠什麼意志拚命爭奪斧頭。進屋後完全不清楚情況的媽媽,看到滿地鮮血,看到爸爸頭上還在噴血,直接昏倒在地。
孟現忠把我按倒在地,我狂喊你一定會進監獄,他竟然朝我大笑。左鄰右舍終於聽到聲音趕過來,我這才反應過來看看我爸,立刻報警。鮮血不會因為你是好人而停止流出,頭上的血留滿了地上,依然不死心的從腦袋裡噴出。
是什麼原因可以讓他對一家人下如此重手,刀刀致命,難道只是因為他是村裡混混,打爹罵娘麼,難道只是因為自己的反社會人格多次把自己未過門的媳婦打跑、與村裡其他人不定時發生爭鬥麼?每次進派出所,幾天就放出來了,出來後依然如此。任誰也沒有想到他會直接把罪惡的雙手伸向毫無防備無冤無仇的爸爸。
看著幾次暈倒的媽媽,看著爸爸滿是鮮血的衣物,看著滿臉滿身是血的自己和妹妹,我這第一次覺得,活著是種煎熬。媽媽的痛苦我何嘗不理解,體弱多病的她就在短短一天的時間裏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失去了這個家庭的唯一勞動力,也失去了這個家的主心骨。
爸爸一直希望我去參軍,保家衛國,這樣也算是實現了他的夢想,2014年12月我參軍了,駐守在原北京軍區66410部隊,每天的學習與訓練讓我更加覺得爸爸的夢想是多麼讓人驕傲。就向爸爸剛申請的微信名字實現夢想一樣。可如今我陷入深深的自責,為什麼我不能保護你,為什麼那麼沒有警惕,為什麼自己那麼愚蠢,如果我警惕一些,是不是就可以還媽媽一個丈夫,還我和妹妹一個爸爸,還社會一個好人。
家裡一直沒有辦網,過年之前我放寒假回家,給爸爸開手機熱點,這回爸爸可開心了,每天看著微信群裡大家說話,他覺得挺熱鬧的。自己搶到一個紅包簡直高興壞了,和我們炫耀自己手速快,畢竟剛剛學會搶紅包,我和媽媽、妹妹也覺得特別好玩。
看看爸爸手機裡生前的照片,對生活是那樣充滿著希望,充滿著期待,充滿著熱情,從來都是那樣的勇敢生活著,哪怕生活有那麼多的不如意,爸爸生前想去北京看天安門,想爬爬長城,也沒有去成。只有我當兵第一年來北京看我,也是全程硬座,因為趕火車哪裡都沒有看成。
他是一個挺愛臭美的人,隔一段時間不理髮,就要請屯裡會理髮的人幫著理理髮,穿衣服也特別利索,遇到點事兒,別人說幾句,他也覺得沒所謂,也不計較了。平時沒事幹活的時候就放著歌,跟著唱上幾句,媽媽笑他唱的難聽,他唱的更起勁了,平時沒啥愛好,唱唱歌哼哼曲兒也挺有意思。
過年給爸爸新下載了鴻雁啥的幾十首歌,爸爸跟我許諾,等我暑假回來,全都唱給我聽。我經常說爸爸,你就是太忠厚老實了,他也是笑笑不說話。
爸爸你還在對不對?爸爸咱們一家四口人再一起吃頓飯好麼?爸爸,我一定會努力成為一個像你期盼的那樣善良的人,求你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
死者已逝,生者還要活下去
媽媽的情緒太不穩定,眼睛也腫的無法睜開,打了安定之後,仍然嘴裡念叨著‘你爸死的冤啊,無緣無故就被人砍死了,都怨我啊’,眼淚從眼角滑落,一滴接著一滴。這樣的冤屈發生我只恨自己當時太過大意,沒有注意斧頭藏在孟現忠身上,從他進屋到砍傷爸爸,整個時間只有不到兩分鐘,49歲的年紀,正值中年的爸爸就這樣死了。不是因為結仇結怨,老實做人的結果卻成了人善被人欺,好人不長命,惡人活千年。
砍傷爸爸後孟現忠被鄰居拉開,竟然大搖大擺的去街上溜躂,在屯子裡的微信群裡發了句,‘我把李長銀砍了,應該是砍死了’。
警察來的太慢,救護車到的太晚,這一切只因為這裡是一個如此偏僻的山村——內蒙古興安盟突泉縣寶石鎮寶龍村岳家街,這樣的地方可能永遠不會被注意到,這樣的一個國家重點貧困縣貧困村屯不起眼到連大夫都沒有,連救護車也要三個小時才能到,可想而知,警察趕過來要多久,有多少人在危及生命的關頭因為無法趕到醫院接受治療而……
就在昨晚我把全部都是血的衣服脫下來才發現後背和孟現忠撕扯的過程被他打傷,右胳膊一處骨頭凸出。妹妹的左臂也有很多傷痕。可是哪顧得上這些,死者已去,生者還要活著,現在最擔心媽媽撐不過這幾天,爸爸還在屍體冷凍室放著。過年還歡歡喜喜貼春聯的夫妻倆,如今只剩她一個人孤苦存活。瞬失丈夫的痛苦誰又能替她分擔。去年過年還在醫院做手術的媽媽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一年以後,仍然在醫院的會是死去的父親。
爸爸,答應我,在那邊別再這麼老實善良好麼,你教我做人的道理,養我讀書成才,我一直篤信,可如今恃強凌弱的惡霸讓我覺得有些恍惚。隔一會兒就咬自己一下,看看知不知道疼,就讓我以為這都是一場夢該多好。有幾次馬上堅持不下去,沒有活下去的想法,但想到爸爸是用他的命拖住孟現忠砍我和妹妹,就無法不努力活著。
爸爸49歲的人了,膽子卻不大,你現在一個人在冷凍室是不是很想我啊,你心眼那麼實在,別人叫幫忙幹點啥,從來不好意思拒絕,因為這事兒和媽媽鬧過不少彆扭。我也就說做人行善積德,也挺好。沒想到好好做人的結果就是被當作軟弱,迎來的不是享福,而是死亡。
看著妹妹跟我說,「大姐,你要挺住啊,還有我呢」。眼淚也只能在眼眶打轉,不能在媽媽面前哭。爸爸作為家裡唯一的勞動力,不在了,還在中國傳媒大學播音主持專業讀研究生的我和剛剛高二的妹妹必須要把這個家撐起來,至於媽媽,只要她堅持住留有一口氣,我就知足。
淚水很多時候換來的不是同情
救護車終於開到突泉縣人民醫院,將近三個小時的車程爸爸已經流了太多血,到醫院沒有馬上搶救,聽從醫生的話拍了CT,醫生說只是失血過多,顱內沒有滲血,於是做了縫合處理,謝天謝地。晚上11點又做了一次CT,醫生說仍然沒有太大問題,感謝蒼天,爸爸沒有事兒。我去找醫生建議輸血,醫生說無需輸血,直到我強烈要求才給爸爸輸了400ml,晚上12點左右,爸爸呼吸困難,喘粗氣,情況好像更加嚴重,找了醫生三次後,我和家裡的叔伯強烈要求轉院,醫生說現在不能轉院,於是把父親轉入ICU重症監護室,監護室裡家屬不能待著,父親有意識叫我不要走,跪求醫生無果後無奈出了病房,ICU的主治醫生明確告訴我,他們會好好護理爸爸,一旦有什麼情況,馬上叫家屬。
我和媽媽,妹妹,叔叔家的姐姐,叔叔,伯伯在手術室門外守了一夜,期間護士出來叫了我兩次,都是把爸爸的血送去化驗,我忙問裡面情況如何,護士說一切都好。我再次跪在地上感謝老天。
到了八點,有醫生來接班,我實在忍不了,想去看看爸爸情況,接班醫生把我和叔叔伯伯叫到辦公室,看了檢測數據結果,明確告訴我們,爸爸從夜裡將近兩點鐘就開始各項指標惡化,白細胞增多,心肺功能和腎功能開始衰竭,情況非常嚴重這才建議我們轉院。昨晚我們明明守在門口,護理人員也出來兩次,沒有說情況異常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從夜裡兩點開始病情異常到第二天早上8點,整整6個小時的時間裏,爸爸是經歷了多少常人無法承受的苦痛呢,放心不下你的妻子,放心不下你的還在讀書的兩個孩子,一心想要支撐下去,可是並沒有醫護人員把你的情況告知我們,哪怕我們在醫院門口守了一夜,媽媽跪著祈禱了一夜。
「小七兒,昨天晚上你怎麼沒來啊,我差點挺不過去啊」,八點鐘進去ICU,仍然和死亡抗爭的爸爸對我說。
我夜夜不能睡覺,一是擔心媽媽,二是一直想起這句話,心如刀割,不敢想像父親昨晚跟醫生護士央求多少次要見我,不敢想像不那麼剛強的他如何在呼吸困難的情況撐過一整晚。爸爸,我對不起你啊!
9點鐘,你再次坐在轉院的救護車上,你喘不上氣,呼吸困難,疼痛難忍,仍然說著妹妹開學的錢已經張羅出來了,你嚷著口渴,喝完水後再次叫你,你怎麼就不應聲了呢,爸爸,你再堅持一下啊,你不是一直教我啥事都堅持堅持麼,你不是口口聲聲告訴我你不會有事麼,我的爸爸,你去哪啊,去往天堂的路你是否走的太著急了。
爸爸膽子小,自己一個人在屍體冷凍室,而蓄意殺人致死的凶手孟現忠還活著,這樣的冤屈讓餘下的三口之家怎麼堅強的活下去,腦海中無數次想起爸爸的那一聲驚叫,斧頭還在爸爸的頭上再次揚起,沒有絲毫防備加上兩人只有相距一步的距離,爸爸就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了。
遺體解剖不知何時才能進行,一再追問得到的消息只是盡快,在突泉縣裡等了兩天一夜沒有消息只得回村裡,來的時候一家四口,回去娘三個,心情可想而知。
回到家裡,看著就是凶殺現場的地上,爸爸的驚叫聲和頭上噴血的場景一再閃現,血跡還沒有擦乾,炕上的被子上血跡斑斑。櫃子裡新買的幾條褲子還沒有動過,那是早幾年買的了,媽媽總說以後出門再穿,平時幹活就穿壞褲子吧,今年過年在鎮上爸爸下大決心買的馬甲也要長久的放在櫃子裡了。爸爸的手機還在炕上安靜的放著,剛學會使用微信的爸爸的消息再也不會想起了……
我有些撐不住,活下去的意義根本無法捕捉,面對體弱多病的媽媽,只有16歲的妹妹,還是學生的我生不如死,我奢求能藉助媒體的力量給這樣一個如此偏僻的地方的冤屈慘案一些關注,希望能儘自己最多的努力試一試,讓更多的人免受村裡惡霸的欺辱,下面這段是16歲的妹妹一字一血的文字:
「我不敢閉眼,腦子裡都是爸爸渾身是血的樣子,耳邊無數次迴響媽媽說的你爸死的冤啊,這幾天過的彷彿像夢一般,看到媽媽哭到休克,我才恍然意識到爸爸真的離我而去了。媽媽說你爸要是有病死的,咱們給治沒治好,媽都不這樣,可你說是讓人砍了,這多冤啊,你爸膽小,死了還弄的滿身傷口。
前一天才在老舅家吃完飯,今天怎麼就這樣了呢。孟現忠憲忠拿起斧子砍我爸那一幕仍歷歷在目,滿頭是血的爸爸還搶斧頭怕傷著我和姐姐,看著那滿地的血,我慌了,打報警電話的時候手抖的撥不出號碼,爸爸說我暈了,我是不是快要不行了。
我從沒感覺父親離死亡是這麼近,坐在大姨父的車上趕去和救護車會合,拖著爸爸的頭我能清晰的感到那炙燙的液體從我手中流過,到了醫院醫生說顱內沒什麼事,我的心才放下,可是到了半夜爸爸開始喘不過來氣轉到了重症監護室,原諒女兒那個時候沒有陪在你身邊,早上醫生說心腎功能衰竭建議轉院,自己聯繫救護車,可是我們卻連一個醫院的救護車都聯繫不到,看到爸爸從裡面推出來,意識仍然清醒,喘不過來氣的時候,我的心就跟被刀剜了似的,姐姐後來跟我說,進去的時候,爸爸說大姑娘你昨天晚上怎麼沒有來啊。
我知道爸爸一個人是有多麼的孤單無助,我知道是一家人在一起的信念讓我爸爸能堅持了這麼長時間,我爸一直是個膽小的人,打點滴都害怕,卻因為想一家人在一起堅持了這麼長時間,雖然沒有堅持到最後,但是女兒知道你已經盡力了,我一定不會讓你白死,讓孟現忠血債血償。爸,我真的接受不了,你真的不在了,不是說好了要活到80的嗎,你不在我身邊,讓我們可怎麼活啊。
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兩個人當中活著的才是最痛苦的,媽媽整天以淚洗面,嘴裡一直念叨著你爸死的冤啊,他膽小自己在那不敢,他在那冷啊,他能緩回來,那邊都沒個人啊,我能深切的感受到媽媽由心底迸發的絕望。
不捨得脫掉自己都是血的衣服,上面的血的味道好像爸爸還在,好像還能多留住他一會兒。爸爸生前和媽媽也吵吵鬧鬧,爸爸走了,我才意識到爸爸對媽媽的愛,媽媽是如何深愛著爸爸,沒有了爸爸,媽媽就沒有根,爸爸在醫院病床上還一直囑咐媽媽要睡覺,在救護車上爸爸也和我說‘大姑娘,爸爸沒事,我自己心裏知道,你不用擔心,我沒事兒。
爸爸真的是很愛惜自己的人,他對於生命比任何一個人都尊重,活著就想好好活。這樣的尊重生命的人離世太讓人痛苦。可能就像媽媽、爸爸、我、妹妹所有人以為的那樣爸爸沒事兒,可是死亡就是不會主動打招呼,這樣的突然、這樣的猝不及防。
媽媽現在躺在醫院裡吸著氧氣,艱難的呼吸著,如若不是我和妹妹,媽媽早已追隨爸爸而去,幸福美滿的四口之家如今支離破碎。
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不因疾病,不因勞動,莫名其妙無緣無故被人砍死,如果說這是命運,那這個命可不可以不認!
從躺在醫院到最後死亡,孟現忠的家屬沒有一人過問,治療費用更是無人提及,在如今這樣的社會是如何能存在這樣的家庭!
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
你的大女兒小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