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維藉著《聞逆賊凝碧池作樂》一詩,怒罵逆賊安祿山。(看中國合成圖)
你知道王維最偉大的詩作是哪一首嗎?Lu小編知道!咱們現在就來談談王維是如何寫下他一生中最偉大的詩作--《聞逆賊凝碧池作樂》。
王維高才佳句多
王維你絕對認識,因為「詩佛」王維可謂才華洋溢,既會寫詩又會繪畫又懂佛法哲理,領悟到的人生道理又甚高深。他留於後人的詩作就有400多首,你隨手一點數,名言佳句盡是讓人直呼「這一句我有背過」、「這一首我有聽過」。舉幾句你勢必背得出的詩句吧!
例如《使至塞上》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這兩句可是連國學大師王國維都讚嘆為「千古壯觀」的,還有受到萬人傳誦的送別詩《渭城曲》:「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再舉一首你的耳朵勢必有裝進去過的詩《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這一首描寫重陽節(老人節)的詩作,以最後兩句的大反轉最具玩味,因為王維雖然率先刻劃自己身在異鄉的情景,卻不續寫本該搭配前兩句而出現的孤冷寂寥,反倒提及遙居家中的兄弟在登高時,絕對不能不想起家中還少了一個他(王維)。這兩句看起來,王維的形隻影單似乎不那麼清冷落寞了,因為王家也正等待著他這位遊子快點返家來團圓呢!
《聞逆賊凝碧池作樂》為何偉大
上述這些,倘若你都沒聽過,千萬別錯過接下來Lu小編要向各位介紹的偉大之作--《聞逆賊凝碧池作樂》。
首先,我們得先定義如何才配稱為偉大?既然作者是王維,那麼他得要寫出甚麼樣的境界才算偉大?
聽過「除了生死無大事」這句話嗎?這句話的意思是說,除了生與死亡是大事之外,其餘的事情都是小事。那麼,一首能解救自己的性命、解除迫切危機的詩作,是否堪稱偉大?
能夠解救自己性命的作品當然是最偉大啊!這部作品不僅可以解除生命危機,還能夠讓自己繼續立足於世,並再多寫幾篇讓人心服口服的佳作。這篇偉大的作品不僅完全不假他人之手,只消揮毫,將深沉心緒通通揮灑出來即可。
不過,這樣的詩作也得由一位心志高潔的人才寫得出來,否則一首盡顯邪心惡行的劣品,就算真救了自己的命,又怎堪配得上偉大兩字。雖說「除了生死無大事」,但倘若內在缺乏正確的價值觀,也僅是一副空囊行走於世罷了,若真是生死才是大事,其餘都是小事的話,歷代聖者與眾多忠臣義士就不會一再以身軀宣揚何為仁德、何為忠義了……。況且,現在Lu小編在談的人是誰?是王維耶!
現在就正式談談這首讓Lu小編初聞即興奮莫名的偉大之作。
王維看到雷海青為國犧牲的整個過程後,回到普施寺後仍鬱鬱不展,無法闔眼安眠的他不禁憤筆疾書,寫下《聞逆賊凝碧池作樂》。(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王維罵逆賊訴衷腸
此詩的背景為安史之亂後,安祿山正竄居皇帝之位。而王維呢?安祿山亟欲重用才高有威望的王維,但王維不願被逼就任給事中要職,故意服用瀉藥而整天拉痢,搞得自己激瘦到不像人。安祿山心知肚明,瞭解王維稱病不出的真正心思,只好將王維囚禁於洛陽的普施寺內。
誰知,安祿山這一回又囂張的在洛陽禁苑中的凝碧池擺設宴席,同時命令他的親信臣子與被授予偽職的原唐舊臣通通得赴宴,王維自然又被逼得出席。眼見昔日的梨園弟子、樂工們在被叛軍凌辱之餘,還得勉為其難的出席演奏,著實叫人辛酸憤懣。忽然,有位彈琵琶的樂師雷海青猛然地奏斷了所有的弦,激得安祿山勃然大怒,誰知雷海青依舊毫不懼怕的橫眉怒罵起安祿山來。當雷海青大罵這位無惡不作、罪該萬死、只消唐軍回朝定令他死無葬身之地的胡賊後,安祿山自然是不讓他再繼續存活,即刻派逆軍將雷海青肢解了……
王維看著雷海青痛罵逆賊、為國犧牲的整個過程後,痛心疾首是不在話下,而他返回普施寺後仍鬱鬱不展,無法闔眼安眠的他不禁憤筆疾書,寫下《聞逆賊凝碧池作樂》來一吐心胸積鬱。
這一首《聞逆賊凝碧池作樂》是這樣說的:
萬戶傷心生野煙,百官何日再朝天?
秋槐葉落空宮裡,凝碧池頭奏管弦。
詩的意思是說:
成千上萬的百姓受到安史之亂所苦,流離失所的傷心人只能在野地中生火做飯;我們這些遭到囚禁的文武百官啊,何日才能再朝見天子?秋天槐葉飄落到無人居住的蕭瑟宮裡;安祿山正在凝碧池邊大宴賓客,觀賞著樂工們演奏樂曲。
你說,當安祿山佔領大唐疆域,一派舊唐臣通通沉默禁言,甚至擔當了偽職,開始效忠起安胡賊,還有誰敢吐露真心話、上諫言呢?唯有刻意生病不出、被囚禁的王維膽敢如此振筆疾書。
據說這一首詩作傳播到了遠在蜀地避難的唐玄宗那兒,落難的李隆基覽讀後,是相當感動。畢竟光是看見詩題就令人涕淚難止了,遑論再一句「百官何日再朝天」。雖然朝廷的輝煌氣勢不再,但李隆基絕對能感受到王維與國同悲的哀痛。或許,這一句正是解救了王維的主因吧!
王維因為罵逆賊的詩,致使肅宗後來沒有拿他治罪。(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肅宗識王維淺貶後高升
兩年後,當新皇帝唐肅宗在回紇軍的幫助下,討伐叛軍成功,收復了長安。當時,那些受過安祿山偽職的舊唐臣,通通都被治了重罪。王維則因為在京都淪陷,自己被囚禁時曾寫下《聞逆賊凝碧池作樂》一詩來責備胡賊逆亂,而受到肅宗的寬恕。再加上,王維的弟弟王縉緊隨肅宗,立下不小的戰功,所以當王縉向肅宗提出削職來抵消王維的罪過時,肅宗自然是不會再刁難的。
初始,王維稍稍被貶,擔任太子中允,但不久,他立即恢復原職,升職為尚書右丞(幾近副丞相的職務),故人稱為「王右丞」。
可惜的是,如此忠義的王維早已看破世事,雖然再任高官,但後來就步出了朝廷,投奔佛寺與大自然去尋找他真正的歸宿了。後來的種種,又是一段又一段關於王維的傳奇事兒了。
最後,再讓我們一起閱讀一遍收錄於《明皇雜錄・第三卷》中,關於王維為何會創作出一生中最偉大的詩作的歷史背景:
天寶末,群賊陷兩京,大掠文武朝臣及黃門宮嬪、樂工、騎士,每獲數百人,以兵仗嚴衛,送於洛陽。至有逃於山谷者,而卒能羅捕追脅,授以冠帶。祿山尤致意樂工,求訪頗切,於旬日獲梨園弟子數百人。群賊因相與大會於凝碧池,宴偽官數十人,大陳御庫珍寶,羅列於前後。樂既作,梨園舊人不覺歔欷,相對泣下,群逆皆露刃持滿以脅之,而悲不能已。有樂工雷海清者,投樂器於地,西向慟哭。逆黨乃縛海清於戲馬殿,支解以示眾,聞之者莫不傷痛。王維時為賊拘於菩提寺中,聞之賦詩曰:「萬戶傷心生野煙,百官何日更朝天。秋槐落葉空宮裡,凝碧池頭奏管弦。」
參考資料
錢念孫《中國文學史演義增訂版(貳)唐宋篇》(台北:正中,2006)
《明皇雜錄・第三卷》(中國哲學書電子化計劃)
〈萬戶傷心生野煙,百官何日再朝天〉
〈王維兩首詩改變兩個人的命運〉
〈靠這詩,王維撿回了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