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遊記2_25》煥然一新的世界。(看中國後製圖)
煥然一新的世界
待阿修走遠,醫算師帶著菫芨過來,跟鐵心打了個招呼,笑道:「今晚真是讓人大開眼界,毫無戰意的狼少年,對上眾人期盼的明日星。」
同時也對鐵心使了個眼色:「那我這老頭就不留下來善後,交給你自己處理吧,我先帶孫女找尋住宿的地方。後會有期!」說罷,依然維持外表緩慢的步調,實際上卻以超乎尋常的速度,帶著菫芨離開了現場。
醫算師一點也沒說錯,除了四散未醒的部下外,今晚上的這一課,對自視甚高的單練而言,根本就是堂震撼教育。受挫的程度,甚至就連醫算師飄然離去,他也毫不在意。
從小看著單練長大的鐵心,自然也能體會他感受到的挫折。他神色和藹的拍著單練的肩膀,準備安慰幾句時,原本看似心情已平復的單練,肩膀忽然遽烈顫抖起來。或許是因為周遭再無其他清醒的人,所以也毋需再刻意壓抑情緒;又或者已經到達臨界點,不得不宣洩出來。
單練緊抱著鐵心,流下眼淚,神情悲傷的斷續說道:「鐵叔~我~~好不~甘心~~有生以來~~第一次~完全~~不想輸~~~」
雖然鐵心還想說甚麼,但看看時間,只能先提醒自負的單練盡快調整好情緒,眼淚鼻涕擦一擦,因為必須把龐諸這些人喚醒才行。單練聞言,只得趕快整理一下容貌與心情,幸好有夜月掩護,所以不細看的話,也不容易察覺異狀。
強自打起精神的單練說道:「鐵叔,待會你們先回去,我今晚想待這兒靜一靜。」
似乎早知道單練有此想法,鐵心笑道:「叔留下來陪你吧,讓他們先回去好了!咱倆也許久沒好好聊聊了呢。」邊說邊朝著倒臥在四周的人一一彈指,而指尖的氣勁也一一把那些人打醒,輪到龐諸的時候,鐵心還故意加重了幾分力道。
鐵心之所以會這麼做,自有他的考量。雖然單練沒注意到,但鐵心早就發現龐諸中途已經清醒,而且見證單練落敗的一幕。只是龐諸心中雖然感到震驚,卻也怕日後被單練滅口,所以不敢輕舉妄動。而鐵心會加重幾分力道,就是要讓清醒的龐諸再次昏過去,這樣至少他醒來後,單練就不會察覺到異常。
單練見所有人都已清醒過來,唯獨龐諸還昏在地上,不由一股氣上來,走上前去,用比以往輕很多的力度踢了龐諸幾腳,說話音量也不似以往的大吼大叫,反倒是語氣平順說道:「胖豬,還睡?身為堂主居然還躺最久,趕快起來帶大家回去啦。」
而再次暈過去的龐諸,被單練這麼一踢,登時醒轉過來,只是因為鐵心下手重些,所以一時使不上力,爬不起來,幾個手下見狀,連忙過來把龐諸攙扶起來。
從這一點來看,鐵心和善寬容的性格,也的確與講究心狠手辣的魔冥教徒有很大的差別,就不知從前到底發生何事,讓他選擇放棄絕神三族的榮耀,投靠魔冥教。
見龐諸醒來,鐵心命令眾人先回營地,他則與單練留下來調查醫算師去向,明早再在這兒會合。龐諸聞言,便拿出魔訊石,連繫傳送師前來。
在等待期間,鐵心也出言提醒眾人:「日子想過安穩點的話,今晚所發生的事,就不要洩露半分,否則將來傳到教主、國師、石帥等人的耳中,禍福自負。」說這話的時候,鐵心緊盯著龐諸,龐諸自然知道言外之意。而眾人由於懼怕國師、石帥等人陰晴不定的脾氣,只道鐵心是為大家著想,個個點頭稱是。
偌大的竹林,一轉眼就剩鐵心與單練,兩人以手當枕,並肩躺在地上望著月亮。鐵將也把握這難得的機會,跟單練分析自己在旁觀戰的感受。而鐵將的這番分析,聽在單練耳中,卻是感到膽顫心驚。
「叔,你的意思是,這傢伙的功夫不但已臻『力、武、氣、化、玄』的『化』境,甚至可能是初次對戰,而且還沒使出全力?若再催動那兩面盾,我可能會命喪當場?」單練駭然問道。
「是的,他雖然沒殺氣,但動作生疏,明顯缺乏對戰經驗,難保使勁過頭,使你遭受重創。再說,」鐵心想了一下,繼續說道,「那兩面盾的外型或許與坊間的『盾劍』雷同,但結構卻大相庭逕,估計還暗藏玄機,留有後手。當然這只是我的推測,卻不無可能。」
「叔知道你的自尊心很高,加上對方並無殺氣,所以就讓你好好體驗一番,對你日後或許也有所助益。但說實話,」見單練打起精神,鐵心接著說道,「若這小子動了真格,起了殺氣,叔也沒把握保護大家周全。如果當時我們角色對調,叔也不敢保證能站到最後……」
講到這兒,鐵心再提醒單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話雖屬老生常談,今晚你自己也親身體會到了。學無止境,功夫也是如此。你怎麼看待今晚這一戰,對你日後的成長,會起到很關鍵的作用,就看你自己如何拿捏了。」
鐵心一番苦口婆心,單練這次倒是完全聽進去了,也不見往日的自負。望著心境已經有所蛻變的單練,鐵心也感到幾分安慰。或許上天聽到鐵心的願望,所以在這趟旅程的最後,送上這一份大禮吧。
單練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叔,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在這兒多待一陣子。」
「當然沒問題,反正我們的任務也算告一段落了。醫算師那邊,我再來向總壇回報情況。」鐵心笑道。
月光輕灑的竹林,早已不見方才劍拔弩張的氣氛,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倍感安祥的寧靜舒心。
* * * *
而騎在角狼身上的阿修,經此一役,赫然發現整個人充滿了不一樣的感覺。至於到底怎麼個不一樣法,一下也說不上來。
他望望兩手的盾劍,早已像紙張一樣,蜷曲覆蓋在臂套上,可以說與臂套合而為一;卡在盾中外露的劍柄,也平貼環繞在臂套上,摸起來還非常滑順,完全無法想像它們原本是實物,只道是雕畫上去的飾紋。
不但如此,整個世界看起來也與之前大不相同。雖然是夜晚,但感覺整個世界看起來特別明亮,空氣也比白天雨後還要清澈潔淨,透明到彷彿一戳就破。
或許,這也和阿修的自信心有關吧。從懂事開始就吃盡苦頭,受盡折磨,遭到村民的輕視謾罵,總覺得人生充滿了絕望。要不是遇上鄭念一家人,阿修甚至一度想要輕生,尋求解脫。而即使拜入穹門,阿修也只是規矩照著鄭念、梅式、刑娜的要求做,相處雖然像一家人,日子倒也過得平淡無奇。
但,就在今天,他居然輕鬆救下兩個人,還順手打趴一群人……有生以來,心中首次充滿了成就感,「第一次,覺得這世界也不是那麼糟嘛!」心境的不同,造成眼中所見的世界變得大不相同。這樣的轉變,一下也難以說清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而與角狼分別,回到家的阿修,看著站在門邊怒氣沖沖的實善與實豔,心中頓時又惴惴不安了起來。只見原本想把手上的木碗扔過來的實善,察覺阿修兩手的臂套後,楞了一下,就自顧的轉身進屋,不發一語關燈入睡。
看著實善的動作,阿修雖不明所以,但心中卻不禁想到,這或許與手上的臂套有關,說不定日後也不會動輒挨罵了。就這麼一想,心上大石瞬間放了下來,有種日子真的即將苦盡甘來,漸入佳境的感覺。畢竟過一陣子也要準備離開這兒了,再找個時間跟善叔、豔嬸告知一聲了;到時若說不出口,不然就學土豆,留封信好了,反正自己的消失對他們也沒啥差別,只是少個家僕而已。頂多,豔嬸會有些不捨吧。
翌日,阿修一看到鄭念,就很興奮的告知前晚發生的事,梅式、刑娜則站在一旁,興味盎然的聽著。至於盾劍的變化,阿修則是百思不解。
鄭念聽完問道:「所以當對方有殺氣時,只要進入特定範圍之內,他們的動作就會變得非常緩慢?」
「是的,我自己感覺是這樣。只是這功法不是 師父教的嗎?為甚麼 師父會這麼問? 師父沒遇過?」回覆完鄭念的問題,阿修好奇反問。
鄭念笑道:「功法是我教的沒錯,但我從沒遇過你描述的狀況。」
「咦?!」鄭念回答的字正腔圓,可惜阿修卻聽得一頭霧水。
「沒關係,你以後就會了解了。至於盾劍,」鄭念端詳了一下,「這本來就是件頗具靈性的武器,現在看來,『他』已經認同你是主人,也許從《武器》轉變為你的《法器》了。該如何運用,你日後再慢慢摸索吧。」
「至於這把劍嘛……」鄭念輕敲了一下阿修的臂套,原本像紙一樣服貼的盾,忽然像充氣似的,迅速恢復原狀。只是卡在盾中的那把《御天劍》,任憑鄭念、梅式、刑娜怎麼拔,都拔不出來。
試了幾次,放棄拔劍的鄭念說道:「拔不出來就算了,反正這把劍本來也是神族的,不屬於魔冥教。而且之前一直少了把劍,現在這樣,就是名符其實的《盾劍》了,或許哪天機緣成熟,你就可以拔出來了吧,也不必急於一時,你先完成今天的師兄姐交待的進度吧!」
待阿修完今天的進度,準備回家時,鄭念輕描淡寫笑道:「回去趕快把東西收拾收拾,找個時間跟家人說一聲,我們過幾天就出發。」
「這麼快!」阿修聽了,心裡直感到憂喜參半:憂的是不知該怎麼跟叔叔嬸嬸提這事;喜的是總算要離開這兒,出去闖蕩天下了。
表情看來十分開心的阿修,與三人告別後,便離開屋子。只是這次身後的鄭念,手裡拿著一個比上次略小的金鎖,朝著阿修的腰後甩了過去,只聽見「喀擦」一聲,金鎖便消失不見。不知是不是太興奮的緣故,阿修這次倒是沒有察覺任何異狀。
面對梅式與刑娜疑惑的表情,鄭念則不做任何解釋,謹以四字簡單帶過:「以防萬一。」
而阿修也沒能沉浸在喜悅中太久。因為到了隔天,還在思考該如何向叔嬸稟告的阿修,又增加了一個新的煩惱:單練居然找上門來了……
(待續)
下回: 《仙遊記・第二部》第26話:駭人的天變(預計發表日期:2019年4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