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臣（司馬）光曰：人臣之罪，莫大於欺罔，是以明君疾之。孝章謂竇憲何異指鹿為馬，善矣；然卒不能罪憲，則奸臣安所懲哉!
夫人主之於臣下，患在不知其姦，苟或知之，而復赦之，則不若不知之，為愈也。何以言之？彼或為姦而上不之知，猶有所畏；既知，而不能討（討伐，懲罰），彼知其不足畏也，則放縱而無所顧矣!是故，知善而不能用，知惡而不能去，人主之深戒也。
——《資治通鑒》漢紀三十八章帝建初八年
【說明】
皇親竇憲，依仗皇上的寵信，就連各位王爺、公主，陰、馬二皇后兩家，也都害怕他幾分。竇憲公然直接以低價，變相請奪了沁水公主的園田。後來，皇上路游此地，問竇憲此地歸誰？竇憲不敢明講，皇上發覺後，大怒道；「竇憲變相請奪沁水公主的田園，尚不如趙高的指鹿為馬，提起來使人害怕，就連皇上的公主，都可以進行枉奪，又何況小民呢？」後來竇憲撕開衣服．露胸謝罪。退還田園。皇上竟不繩其罪。司馬光有見於此，作此文，而「深戒」之！
【註釋】
孝章——漢章帝。
愈——好。
顧一一顧忌。
【今譯】
司馬光評論道：作為臣子的罪過，沒有比欺君罔上，更為嚴重的了！所以，明君應該痛恨這種做法。
漢章帝責罵竇憲，講他的罪行「無異於趙高的指鹿為馬」，講得很好。然而，漢章帝到底沒有緻罪竇憲。
如此講來，奸臣究竟犯了什麼罪？才會有所懲治呢？
人主對於下臣，憂患的是不知道他有沒有什麼姦邪行為？如果在知道了下臣所犯的罪行之後，卻不給予懲治處罰，還不如不知道的為好！
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倘若他們的行為姦邪，屬於犯罪，而以為皇上未曾發現，倒還對皇帝尚有幾分畏懼之心。既然皇上已經知道了他所犯之罪，而不去討罪，那他們就會認為自己的做法不必再害怕，覺得皇上奈何他不得。他便會越發放縱，而無所顧忌。
因此，知其賢良，而不能進用；知其邪惡，而不去除退。這樣的皇帝必搖搖欲墜，太危險了！所以，應該深戒之！
（據司馬光《資治通鑒精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