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聯儲降息後，美國的QE恐怕已經不遠了。（圖片來源：Fotolia）
【看中國2019年9月26日訊】一如預期，美聯儲降息了；一如既往，川普(特朗普)總統又不高興了。
一
言簡意賅，隔著屏幕，想來我們也能感受到鍵盤俠狂風驟雨般的內心，這裡先心疼鮑威爾1秒鐘。這個美聯儲主席真的不好當，外面有個川普，內部因為當前的複雜形勢，分歧也相當大。
這次FOMC會議是2016年9月份以來分歧最大的一次，一共出現了3個不同意見的人，其中兩個認為應當維持利率不變，一個合川普的口味，認為應當降息50個基點。這次FOMC會議宣布降息25個基點，下調聯邦基金利率至1.75%-2%。相應的，還有隔夜逆回購利率下調30個基點至1.7%，超額存款準備金利率下調30個基點至1.8%，貼現利率下調25個基點至2.5%。
但這對川普來說是不夠的，他認為美聯儲應該要降到零，甚至負利率，至少，也降個50個點吧，畢竟，現在歐洲和日本都是負的。尤其讓川普不滿意的是，美聯儲的官員們竟然暗示今年可能不降息了，這簡直是不可饒恕啊。
點陣圖顯示，對於2019年底的利率預測上，美聯儲17個參與點陣圖投票的官員中，有7人認為今年還要降一次息，5人認為今年應該保持利率不變了，還有5人認為要加息一次。
在寬鬆這件事上，其他主要的經濟體，像歐洲、日本都比較果決，歐洲重新把QE擺上了桌子，要知道，這離它們結束QE也就過去了9個月。美聯儲一降，其他央行跟隨幾乎不眨眼睛，比如香港貨幣當局，隔天一大清早就宣布降息25個基點。
也正是美聯儲在降息這件事上扭扭捏捏，說是鴿派吧，又偏鷹派，美元今年一直在高位上徘徊。川普意氣風發向全球舉起貿易大棒，但關稅的作用多多少少要被強勁的美元抵消一些。
美聯儲會遲疑，如鮑威爾承認的，今年真的是做決策非常艱難的一年。全球的經濟持續疲軟，但美國的經濟卻還可以。美國的就業強勁，工資穩健增長，但通脹不見蹤影。更不確定的當然是貿易摩擦了，它更加難量化到決策中去。
不過，儘管降息的未來路徑是無法預料的（我個人依然傾向於認為這是類似95年或98年那種降息，而非2000年和2008年那種），但美國的QE恐怕真的已經不遠了。
二
觀察當天美股的變化，先是因為鷹派降息，美股下跌，但從14點48分開始，美股開始反彈，最後道指微漲0.11%，標普和納指基本收平。發生了什麼呢？
美國當地時間9月18日下午2點半，FOMC新聞發布會開始，在18分鐘左右，鮑威爾回答問題時的一句話，讓市場眼前一亮，這句話是「重啟擴表」。美聯儲上個月結束了縮表，為什麼這個月就把QE拿出來了呢？
這週其實美國的金融市場上發生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但這件事比較難懂，所以不怎麼見於報導。
9月16日下午，美國的隔夜再回購利率突然間飆升，一度飆到了10%。可能很多人不理解這意味著什麼，就這麼說吧，若無特殊原因，幾乎認為要發生大的危機了。這裡先來解釋一下再回購協議，它是一個短期融資工具，再回購協議融資是這樣玩的，舉個例子，假如我是一個投資者，我手裡有1億美元的國債，但是我需要1000萬美元現金，明天要用，再回購市場相當於我可以把這個國債抵押出去1天，拿到1000萬美金，第二天我拿回1億國債，同時還現金並支付利息。
再回購協議是美國很大的一個短期融資工具，目前規模大概是2.2萬億美元，另一個短期融資工具商業票據只有1.1萬億美元。短期融資是整個金融體系運轉的核心，2008年的金融危機，之所以會這麼嚴重，核心就是這個再回購協議出了大問題。2008年的時候，很多抵押是MBS，而MBS有了次貸風險，所以這類抵押物受到市場排斥，很多企業和個人就無法融資了。
這個利率最近一年都是2%左右，但9月23日一度蹦到10%去了。由於對現金的飢渴，這也導致聯邦基金利率在9月24日早些時候一度脫離美聯儲2%到2.25%的目標區間，叫價一度到達了5%。
這引發的結果是，紐約儲備銀行連續三天利用逆回購工具向金融體系注水，9月24日注了530億美元，25日又注了750億美元，並且紐約儲備銀行將會在週四上午執行第三次，規模也可以高達750億美元。也就是說，短短几天，美聯儲向金融體系裡注水了上千億的資金——這是2008年來的首次。
發生了什麼？
三
在以往的歷史中，這種情況發生往往是金融系統出問題了，比如某家重磅金融機構出事了。但很明顯的，這次不是，因為美股好好的，最近一年跑輸大盤的美國銀行股最近漲勢如虹。
這次搞得美國再回購市場雞飛狗跳的原因有兩個，一是9月23日是美國企業向財政部交季度稅的截止日。是不是覺得這很搞笑？其實這是真的，就像中國央行9月降准，也有這方面的考量，交稅的時候需要真金白銀在銀行們的資產負債表上發生挪動。一挪動起來，有些銀行的準備金就吃力了。
第二個原因是上週美國財政部發行了780億的債券，這些債券先是賣給銀行，然後再由銀行賣給投資者。美國銀行吃下這些債券的時候，也消耗了大量的儲備資金，不少銀行已經操作到接近最低準備金要求。
還有個小原因，是外國投資者，無論是銀行還是中央銀行，許多都停止買美債了，主要的原因是倒掛。美國10年期國債利率低於短期利率，顯然，對外國投資者來說，參與再回購市場要划算得多。這就導致上週美債的發行壓力更多的落在了本國銀行身上。
你可能要問，哪年不用交稅，哪年美國政府不發債，怎麼今年就出問題了？
這問題就在美聯儲的擴表與縮表了。2008年以前，這種季節性的現金需求衝擊，美聯儲是通過逆回購來解決，2008年之後，因為幾輪QE下來，大水漫灌，美聯儲從銀行手裡買了大量的國債以及MBS，銀行的準備金多得不得了，所以都不存在這個問題。但是2014年之後，美聯儲結束了QE，並且從2017年開始縮表，所以美聯儲持有的債券到期後就回收現金，並且不再投入市場，這就導致銀行的超額準備金持續下降，從2.8萬億下降到了1.4萬億。
超額準備金下降，導致銀行體系的短期融資能力大大下降了。然後，BUG是美國這些年發債的量級在持續上升。可以看到，2014年美聯儲甩鍋後（停止QE），銀行持有的美債規模蹭蹭地上漲。於是，這要命的技術因素導致的現金短缺就出現了，再回購利率飆升，美聯儲不得不出來提供短期資金。
那麼，美聯儲可以回到2008年以前那種情況，通過逆回購來平息這種短期資金的衝擊嗎？
筆者的看法是：不大可能。
先來算筆賬，美國的政府債務大概有21萬美元，去年光利息支出就5300億美元（看這筆賬，你就知道為什麼川普要狂懟美聯儲了）。美國的財政收入去年只有3.3萬億美元，同時財政赤字7800億，今年據說還沒過完，赤字就已經超過1萬億了。21萬美債中，其中一年到期約2.24萬億，2-4年到期約9.15萬億，這就是說，60%的債務是未來4年到期，這些債務明顯美國政府是還不起的，需要債滾債，也就是要展期。
所以，即使美國政府未來收緊財政，這樣的量級也決定了不是短期能完成的，展期勢在必行。這些債務的鍋如果美聯儲不來背，那就只能原地爆炸了。
對比一下美聯儲、歐洲央行、日本央行資產負債表的規模，明顯美聯儲也是有空間繼續擴大的。美聯儲的資產負債表規模佔GDP不到20%，歐洲央行大概是40%，中國按名義GDP算也是40%左右，日本就比較誇張了，已經到了100%。確實，日本政府債務的40%被日本央行買走了。
四 結語
如果美國重啟QE（真正實施可能還是要到明年吧），涉及到投資上面，對我們最相關的就是兩個，一個是美元，一個是股市。
第一直覺，如果美聯儲開動印鈔機為美國政府融資，美元未來大概率貶值。現在美元在高位震盪，看上去似乎也是如此。不過有一點不要忘記了，美元貶值是相對其他貨幣的，就拿美元指數來說，裡面第一權重貨幣是歐元。美國爛，但似乎還沒爛過歐洲。在比爛的世界裡，美元不一定貶值。
然後是股市，當前看不到系統性金融危機發生的可能，經濟放緩已經成了市場共識，比較難以成為市場的制約點。重啟QE，無疑對估值是利好。當然，估值漲過了頭，市場就會重新思考經濟放緩下的基本面能否支撐起這樣的估值。
再說點其他的，最近與人討論的一些思考。全球債務堆積如山，到底最終要怎麼去呢？這些債務，儘管有許多是因為基於較低的利率環境，被經濟的繁榮所誘惑，但更多的卻是承平已久必然留下的，這就是老齡化。
儘管鮑威爾這次新聞發布會上信誓旦旦地說美國不會抵達負利率，但我們可以看到的是，美國的利率一峰更比一峰低了。當美國最終再也加不動息，趴在零上，甚至更低，這個世界會怎麼樣？
我朋友說，歷史上去槓桿，除了經濟增長這種溫和方式外，還有暴力去槓桿，不是2008年那樣暴力的破產勾銷，這去不了承平已久必然留下的槓桿以及所帶來的一系列矛盾，而是瘟疫與戰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