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7日,北京故宮(圖片來源:Kevin Frayer/Getty Images)
【看中國2020年5月11日訊】一月份,疫情在中國大爆發的時候,我慶幸半年前為父母買了50個口罩。雖然當初買它們的用途是為了防塵,並不適合醫用,但是在口罩緊缺的時候,也只能用來應急。
當時中國各地為了防控疫情,相繼宣布進入公共衛生緊急狀態,隨之而來的是封城封路、百業停頓。遠在中國東部小鎮的父母也感受到了疫情帶來的巨大衝擊,據他們透露,那段時間,小鎮上的餐館、旅店、浴室、商場都關門了,只剩下超市、菜市場限時營業,大街上也沒什麼人,城管開著車到處巡邏,還用大聲公反覆勸告人們「不要聚集,待在家中,出門戴口罩」。他們因為住的是獨門獨院的House,出入並沒有太多限制,每天早晚還可以在家附近散散步。那些住在公寓裡的人家,行動就沒有很自由,物業會在小區門口登記居民的出入記錄,限制他們的出門時間,還規定每戶每次只能派一個人出去,有些地方還給居民發「出門券」,以方便管理。這樣限制人身自由的行為在西方人看來有點不能接受,有從海外歸來的澳洲居民被隔離在政府免費提供的五星級酒店裡,依然抱怨「不能自由呼吸」。
老家當地出門的自由還是有的,但是前提要戴口罩。如果被巡邏的城管發現沒有戴口罩,不僅會被罰款,還有可能被訓斥一番。而城管也不會去細究你戴的是醫用口罩還是非醫用口罩,所以各種能遮蓋臉的物品都可以濫竽充數。中國人也發揮了DIY口罩的聰明才智,橘子皮、內衣都可以作為口罩的原料。
剛開始我詢問父親,需不需要再給他們買些口罩,他說,上次買的口罩還有一些,暫時不用。我接著詢問他,還剩幾個?他開始支支吾吾,沒有確切答案。我猜他們的口罩一定所剩無幾,本來想從澳洲寄一些口罩回去,但是由於當時澳洲對中國封關,寄送不知何時能達,還要冒著被中國海關查扣的風險,於是作罷。
過了幾天,父親發來信息問我:「網上可以買到口罩嗎?」我回覆「現在口罩緊缺,不太好買,我到網上看看」。於是,我在淘寶網上搜索與口罩相關的產品,一般來講,這樣一個類別的商品會搜到成千上萬條信息,但當時售賣口罩的商家卻很少,在售的價格也比平時貴了好幾倍。我選擇了一款價格還算適中的商品,20個一次性醫用口罩100元人民幣。付款後,平臺還提醒我因為疫情影響,收貨時間可能會變長,我一開始也沒有在意,一直慢慢等,但是十多天過去了,父親告訴我還沒有收到貨。查詢後才發現,原來一直沒有發貨,和賣家溝通也沒有回覆。我於是選擇了退款,沒想到幾分鐘就退款成功,也恍然大悟,賣家竟然是在囤貨居奇。
淘寶買口罩失敗後,我繼續在網路上查找購買口罩的渠道,發現當地市政府發布了向市民投放平價口罩的公告,幸運地是父母所在的小鎮也有投放點。但是公告規定購買口罩要提前電話預約,每人限購5只,價格還算公道,每隻0.8元(人民幣),最後還特別強調數量有限。我準備將此信息告知父親,但是料想到購買的人一定很多,到時候人群聚集反而增加感染風險,於是就沒有告知父親。
那段時間,每天早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看老家有沒有出現新增病例,慶幸地是,當周邊縣市都不斷檢出病例後,老家依然挂零蛋。我每天都向父母報平安,勸他們不要出門,還特別囑咐他們要提醒上了年紀的外公外婆待在家裡。母親樂觀地表示,她和父親每天吃大蒜,他們認為這樣可以殺菌消毒,我雖然知道這是偽科學,但是並沒有去制止他們,畢竟在恐慌的氛圍下,人們最需要的是鎮靜劑,大蒜也和中國醫學專家推薦的雙黃連口服液、蓮花清瘟膠囊一樣,帶給人們心靈的慰藉。
到了三月中下旬,中國各地的疫情似乎得到了控制,官方連續數日公布除湖北以外的其他省份零新增,不過這樣的數據也被人們質疑,其中有大部分無症狀感染者沒有統計在內。而官方之所以這樣樂觀,是因為要營造復工復產的祥和氣氛,畢竟當時中國的經濟狀況已經到了奔潰邊緣。父親發來信息稱,小鎮商店陸續開業,限制一步步取消。
而此時,澳洲的疫情因為大量海外遊客的歸來日益嚴峻,每日新增病例的曲線越來越陡峭。澳洲政府早在二月就禁止中國遊客入境,據澳洲總理稱,澳洲的感染者主要來自美國和歐洲。到了三月,義大利、韓國、伊朗的感染人數暴增,當時澳洲並沒有對這些國家封關,人民反對聲音很大。迫於形勢,三月二十日,澳洲政府正式宣布封國,所有非澳大利亞公民和非永久居民禁止入境,同時宣布停止非必要的經濟活動。此外,各州政府宣布了未來幾個階段的封閉措施,檢測機構加大病毒檢測規模。這些及時的措施讓澳洲後來成為抗疫最成功的西方發達國家之一,當然還有澳洲的全民免費醫療、獨特的地理環境等因素。
那段時間,澳洲每日新增病例超過500人,父親也三天兩頭提醒我「你們那疫情嚴重了,你要注意啊,出門記得戴口罩」,就像一月份疫情在中國大爆發的時候,我對他們那樣的絮絮叨叨。
以往和父母通話,經常因為我的「人生大事」,最後不歡而散。那段時間,當然也不例外,每次他們都旁敲側擊問我,「最近有沒有好消息?」、「你知道某某家孩子要結婚了嗎?」。對於他們的詰問我有些無奈和內疚,更鬱悶的是,每次我想轉移話題,都被他們嚴正批評。
當時,我和父母還多了一個爭論的焦點:病毒的起源。以前我和父母也會因為政治觀點和立場起衝突,但是這次卻讓父母有點歇斯底里,我不得不承認中國政府在民間塑造的「病毒起源於美國」的輿論很成功,就連沒讀過幾年書的母親都和我信誓旦旦地說:「病毒就是美國製造的!」我問她哪裡來的消息,她說周圍人都這麼說,一旁的父親還補充道:「病毒是去年美國軍人參加武漢軍運會帶來的。」
我深知我和父母之間有一條難以逾越的信息鴻溝,但是我依然告訴他們,疫情最早在中國出現後,中國政府如何隱匿消息、打壓吹哨人,放任傳播到全國乃至全世界。我知道這樣是徒勞的,父母聽著自己的親生兒子講訴關於病毒的起源,也是一臉不屑和不耐煩的樣子,我不得不佩服中共讓自己的人民在政治覺悟和倫理親情面前選擇了前者。但是我也相信,像我父母這樣的中國人,在黨控制一切的中國,道路以目,或是大喊「共產黨萬歲!」也是一種處世的哲學。
不可否認地是,經過這次疫情,讓很多像我父母一樣的中國人更加認可和依賴中共的威權體制。當你和他們談論美國的自由民主時,他們可能會反駁你「看看美國死了那麼多人,還是中國好」。但是,當我有一次告訴他們,「澳洲這邊工人失業了,不工作的話,政府都會發錢」時,明顯看到母親眼睛一亮,眉角露出一絲微笑,開始和父親竊竊私語。我繼續問他們,「中國有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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