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花果是生長在亞熱帶的植物,它與生命的起源有關。（攝影：陳燕/看中國）
很久沒吃無花果了,加拿大超市雖然有大無花果,但太貴,省吃儉用的我一直捨不得買,前些天忽然在超市看到比較小的無花果,價格適中,我趕緊買了兩盒。那久違的清甜的味道讓我想掉淚,無花果是伴隨我童年的生命之樹。
無花果是我童年的記憶中最美好的內容之一。我生長在北京,那時的北京人沒有多少人知道什麼是無花果,因為他們根本沒見過。而我奶奶家卻在一個大花盆裡種了一顆巨大的無花果,夏天放在涼台上,冬天移到客廳裡。高高的枝幹,手掌般巨大的綠葉,我們一群孩子圍著它只有仰視的份兒。從不見它開花,可是每年夏天,卻在不知不覺中,它的枝葉下就回鑽出小小的果實,一開始是一個小綠球,逐漸長大,逐漸變成深紫色。我們一群小孩兒就這樣垂涎欲滴的望著它們,等著它們成熟。
到某個大家都在奶奶家的週日,奶奶便會摘下一兩個已經成熟的果子,分給孫子輩的孩子們吃。因為是盆栽的家養樹,每年結不了幾個果子,每個果子都比乒乓球還小,所以只有孫子輩的孩子才能分到。
我們一群小孩兒圍坐在八仙桌旁,眼巴巴地看著慈祥的奶奶拿出她那把清朝的古董老刀,是一把魚型的微微彎曲,可以摺疊的小刀,顏色已經很黑了,雖然不及我們各自家裡的現代不鏽鋼水果刀漂亮,可是刃很薄,非常鋒利,小小的一顆果實可以被奶奶輕鬆的切成六瓣，八瓣,不流一滴果汁。然後我們各自得到自己那一小牙兒無花果,細細享用,如同唐僧吃到了人參果,全然不敢像豬八戒一樣一口吞下。品嚐這沒有太多味道的果實,那淡淡的清甜是童年最好的味道,是每個夏天完美的句號。我們就在這個味道中一年年地長大。
無花果是生長在亞熱帶的植物,怎麼出現在我家,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我們的爺爺奶奶是中華民族優秀的知識份子,他們在抗戰期間不肯做亡國奴,從北平到長沙到成都到重慶,萬里遷徙。把我的父親,叔父,姑姑生在不同的地方。當然一路上,奶奶一直帶著那把古董小刀。四川是有很多無花果的。想必奶奶一家就是在那裡見識了無花果,同時奶奶還學會了做四川泡菜和醪糟–這些我童年最愛的美食。無花果出現在我家,是我們一家對生命的熱愛和對生命尊嚴的維護的見證。
四川盆地在中華版圖中的作用舉足輕重。它在遠古時很可能就是堯帝帶領中華先民,躲避大洪水的避難所,周圍沒有通路的群山是巨大的鯀坻,把幾乎滅絕地球人的滔天洪水擋在了盆地外面,所以華夏民族才比別的民族保留了多的多的人口和史前文明。大禹的故鄉禹窩就在那裡,那裡是全國唯一的羌族自製縣,華夏族和其他中國古老的民族都從那裡起源。之後許多朝代都借用那裡易守難攻的地利,要麼發跡,要麼保全自己。劉邦從那裡發跡建立的漢朝,劉備在那裡偏安有了三分天下,最近還成為民國政府的避難所。出產無花果的四川盆地是我們中華民族的發祥地。
其實在西方文化中,無花果還有更多與生命起源的關聯。當亞當和夏娃吃了智慧果,有了羞恥心,被逐出伊甸園時,他們感覺自己赤條條很害羞,就扯下一片大大的無花果葉,蓋在私處。後來,西方的人體雕像中,很多都用一片無花果葉覆蓋男性特徵。現代科學還發現,無花果的內部結構很像精囊，男性食用對生殖有益。
這貌不驚人的果實究竟還蘊含著哪些秘密?它可以說是與我們人類生命來源關係最大的果實。當然對我而言,奶奶家是我生命中第一個家。那年初夏我一出生,爺爺就叫了一輛紅旗牌出租車,把我和媽媽接到了奶奶家照顧。奶奶家是我生命開始階段的地方,而那時,奶奶家的涼台上的生命之樹上,青綠的小小果實正在悄悄地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