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聲納在搜尋潛艇之際,同時也干擾了海洋動物的生理行為。(圖片來源:美國國會調查報告)
【看中国2020年10月9日讯】中國的海洋行動頻頻出拳,從快馬加鞭的南海軍事化,競武式的南海、東海和黃渤海實戰演練,到近期軍艦、軍機挑釁繞行台海,西太平洋被推上兵家角力的火線,一波波的戰略行動下,海洋生態成了無聲的犧牲者。
清晨,停靠在港灣的軍艦準備啟航,水面猛然傳來震耳的躁動。“海軍的聲納功率非常強。”臺灣前海軍艦長、軍事觀察家黃征輝提起親身經驗,“像諾克斯級軍艦,每天早上有半小時暖機,你低著頭聽,啫嚕作響好像沸騰聲一樣,強大的聲波溢出,如果鯨魚剛好近距離經過,可能被震得昏頭暈腦。”
軍事聲納無形殺手
軍事聲納,被指控為海洋生物的潛在殺手。臺灣中央研究院生物多樣性資訊中心執行長、海洋大學榮譽講座教授邵廣昭說,根據是否發射聲波,聲納可分為主動聲被動聲納兩類,主動聲納會對海洋生物產生不利的“噪音”,美國自然資源保護協會(NRDC)認為,商船的測深儀、漁船的漁探儀、軍事聲納產生的噪音輕則影響海洋生物的長期行為,重則導致其聽力喪失甚至死亡。
近年各國海軍廣泛使用主動聲納,中華鯨豚協會理事長、臺灣大學獸醫學系副教授楊瑋誠指出,“為了搜尋更安靜的新式潛艇,目前主動聲納的頻率比之前來得更低,低頻聲音所造成的危害更遠,因為在海裡不易消散,同時也接近鯨魚的頻率。”
邵廣昭表示,目前有些生理或行為的研究報告,證實聲納或噪音對海洋生物個體的威脅,甚至影響區域內的族群分佈,不過,聲音或震動的強度會隨距離遞減,再加上海底地形、水深等環境因素,因此很難界定實際的影響範圍,尤其大部分的軍事演習不會透露實際操演內容和規模,所以目前僅能提出懷疑,卻無法進行監測和實驗會有什麼影響。
喙鯨離奇死亡事件
今年8月,英國、愛爾蘭、丹麥、荷蘭海岸接連傳出29起稀有的喙鯨擱淺事件,外表無受傷或感染,研究人員解剖後發現,喙鯨的靜脈充滿氣泡、大腦出血、脊椎和中樞神經都有損傷,專家抽絲剝繭推敲原因,把罪魁禍首指向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的聲納軍事演習。
“這些喙鯨出現的生理狀況就是俗稱『潛水夫病』的減壓症。”楊瑋誠說明,“海軍聲納的音量非常大,但是時間非常短,鯨魚在無預警情況下受到驚嚇,可能以異於平常的速度沖出海面,因此出現潛水夫病。”
事實上,軍事聲納造成鯨豚擱淺的討論已持續多年。楊瑋誠說,2001年歐洲獸醫團隊發現鯨魚出現類似症狀,起初往微生物感染方向探究,卻發現未受感染,而且外型良好、肚子有食物,並非生病而擱淺,這意味著可能是突然的意外,研究團隊對照軍事演習的日期和地點,發現兩者在時間和空間上有密切相關,這次歐洲海岸的擱淺事件也是採用同樣的分析原則。
“軍演只是眾多可能性的其中一個。”邵廣昭認為目前的樣本空間數仍不足以作結論,“鯨豚擱淺的可能原因非常多,現在科學界都還沒有定論。”
小虎鯨被誰逼到台海
年夏天,臺灣西南海域也出現小虎鯨集體迷航擱淺,研究團隊試圖解開謎團。楊瑋誠指出,現階段正由遺傳學、病理學和環境污染等各領域專家投入研究,因為這群小虎鯨的狀況非常特別,身上有嚴重的細菌感染,而且屬於臺灣近岸才有的細菌,小虎鯨擱淺的近因可能是急性感染,不過,到底是什麼遠因迫使牠們來到岸邊?研究團隊排除小虎鯨追逐食物而來,因為肚子裡幾乎沒有東西,進一步懷疑是否和台海附近頻繁的軍事活動有關,小虎鯨為了躲避軍事噪音,而跑到臺灣近岸。
楊瑋誠說,2005年臺灣北部海域在短短兩個星期內出現20多起鯨魚擱淺事件,當中不少是罕見的朗氏喙鯨,當時還找了發現鯨豚潛水夫病的歐洲專家來鑒定,調查確認是潛水夫病,15年來又陸續發現3至4次擱淺的個體有潛水夫病症狀。
海洋中常見的人為噪音主要分為三大類,分別是船舶噪音、聲納噪音和水下工程噪音。“我們的研究發現,當水面下的打樁噪音超過140分貝(SEL),海豚血液中的免疫相關數值就受到影響,也就是說免疫力受到抑制。”楊瑋誠以圈養海豚進行實驗分析,探討臺灣離岸風電建設的打樁噪音對鯨豚的影響,由於臺灣西海岸是瀕危的白海豚棲地,“所以我們呼籲施工聲音擴散到白海豚棲地範圍時不得高於140分貝(SEL)。”
邵廣昭指出,噪音基本上可以改變生物的行為,干擾海洋哺乳動物利用聽覺進行溝通或是偵察危險、獵物的能力,比如導致幼仔和媽媽走失、影響雌雄交配時的溝通等;海洋動物暴露在高強度的聲音之下,可能造成聽覺傷害或喪失,也可能引起生物器官病變,曾有研究發現,水下爆破工程會瞬間產生高壓,以聲波形式向外傳播,影響附近海域的水產養殖業,不但造成魚鰾破裂,肝、脾、腎等器官也容易受到損傷。
“水裡的聲音傳播是空氣的4倍,潛水時,我曾聽過蹦蹦炸魚聲,可是海面上卻沒看到漁船,其實漁民在很遠的地方炸。”邵廣昭印象深刻說,“演習的實彈演練就是一種炸魚,而且炮彈威力大,難免造成魚類死傷。”
相較漁民非法炸魚,軍事演習的海上爆破威力更大,影響的範圍更廣。邵廣昭表示,演習地點如果在珊瑚礁環境,會造成棲地的長期傷害,沙泥地的海域則比較沒有這個問題,不過也要避開洄游性魚類的產卵場或孵育場,但是目前臺灣周邊海域非常缺乏這些資料。
“軍事演習常有射擊、實彈科目,我們曾經在澎湖外海進行深水炸彈演練,炸完後一堆死魚浮上來。”黃征輝目睹爆破聲波的震撼,“我當時在艦橋(射擊指揮和觀測塔),它距離我們有幾百碼才爆炸,連在高處的艦橋都可以感受到強烈的震動,水下的震波肯定更強了,這是火藥超級強大的炸魚,爆裂物質也可能被魚吃進去。”
彈藥和炮彈的毒物污染,也成為全球關注的研究議題。2018年《海洋科學前沿》期刊刊登 “二戰廢棄彈藥在海洋中的長期影響” 研究報告,文中指出爆炸性化合物不易溶解且含有毒物質,對海洋生物的遺傳和代謝造成影響。楊瑋誠說,各國專家持續研究這類污染問題,甚至提到未爆彈長期在海洋釋放化學物質,可能威脅海洋生態環境。
戰力和生態的平衡法則
當地緣政治緊張局勢升溫,海軍戰力和海洋生態的平衡,是大國無法回避的棘手難題。楊瑋誠指出,歐盟國家已經開始對軍事演習設限,不得在海豚和鯨魚出沒的敏感海域進行,有些國家則要求在實彈射擊海域,以預警聲音先驅離鯨豚,但也招來反對聲浪,因為音量要夠驚嚇才有辦法驅離,不過,軍方認為這是一種妥協的做法,以比較小的傷害,預防更大的傷害。
“軍事演習必須搭配嚴謹的環境保護措施。”黃征輝篤定說,“光是軍艦航行都會造成海洋污染,軍艦的艙底水或多或少會有一些油,隔一段時間就把水打出去,甚至污水也會排放至海裡,因為對海軍而言,大海就是最好的垃圾場,尤其以前環保觀念薄弱,現在好多了,不過這種狀況仍難避免。”
美國國家環境保護局(EPA)連靶船也不放過,嚴格規定船身要經過清潔,盡可能移除船上化學材料和廢棄物,燃油儲存槽也須清理乾淨,並且演習後至少要沉入1,828米的海底,距離陸地起碼有50海哩。
黃征輝坦言雖不清楚中國海軍的具體作法,但肯定的是,“相較之下,中國這方面的意識還沒抬到這麼高。”軍演烽火下,生態未爆彈一觸即發,當中國火速加快海洋戰略行動,環境生態意識怎能落後呢?
原標題:綠色情報員:軍演烽火下的生態未爆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