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霾下的上海(圖片來源:JOHANNES EISELE)
【看中國2022年4月19日訊】Miss.C是一個上海小姑娘,我的讀者。伊其實沒有很小,3字打頭了,小我一輪多,但叫小姑娘也沒什麼違和。下面就稱她為「伊」。
伊在前天,4月15日凌晨,從浦西到浦東,經歷了一個普通上海人的「渡江偵察記」。
當天剛過午夜,伊接到在金橋的母親的電話,說肝癌晚期的父親情況非常不好。伊撂下電話衝出家門。因為家在上海淮海西路附近,小區沒有圍牆,午夜杳無人跡。伊溜出,掃開一輛共享單車,朝東狂奔。
不知過了多久,腳饅頭都騎了腫起來的時候,到了一座大橋的浦西橋墩。那裡有著上海最美的公交車站,往年這個時候的白天,正是櫻花爛漫。幾輛運送蔬菜生鮮的空車停在橋墩旁邊的路邊,司機抽煙歇息。伊找了一個看上去面善的司機,上去沒說幾句,幾乎哭出來。沉默的黑麵司機聽完,掐掉香菸,表示願意冒險送伊去浦東,收費600。
伊說好的。司機拉開車廂插銷,車子後邊有個踏步,但還是沒辦法一記頭上去,司機熟練地托了一把伊的腰。上去,沒地方坐,一片狼藉。司機鎖門前關照:千萬不好出聲音。
車子動起來,飛快地駛進過江隧道,進出隧道時停下來,隱隱聽得到司機和檢查人員的對話。伊拉牢車內的一個把手,固定住身體,但恐懼慢慢在寒冷的車廂內漫開。她止住了哭泣,但止不住身體的震顫。
約摸過了20分鐘,司機停車。伊道謝而去,掃開一部共享單車,不多時就到了父母家。不過十幾天沒見,父親看上去已經脫了形,看到伊有點驚訝:儂來做啥,我不要緊!
母親說,父親的止疼藥膏快用完了,居委的志願者很幫忙,相幫去醫院,但是配不到。儂爺啊,捨不得用,生怕到最後再痛就沒辦法了。
父親講,儂來看我還要冒這麼大的險,勿值當啊,等歇儂哪能回浦西?回去路上萬一被攔住,再罵儂儂態度也要好,不要和人家爭論,曉得伐?
伊和我講這個故事的時候,是當天下午,還在浦東父母的家裡。微信文字打過來,令人淚目:「我不怕他離開我。不怕。只怕他疼。我不想他疼。即便他要離開我。」
徵得同意後,我在朋友圈發布她的求救信息。幾分鐘之內,多路線索湧過來。三小時後,經過和晶小姐和巨人集團程總的大力協助,終於在中山醫院為伊的父親配到了急需的止疼藥膏。提一句,該藥膏屬於特殊藥物,整個過程伊提供了所有法規要求的身份證件和醫保卡病歷。
當晚九時多,伊再次搭乘同一部生鮮車,回到浦西。回程比較晚,伊主動多加了100元。司機覺得伊很爽氣,臨走送了一套全新防護服給她,霎霎眼睛講:穿上它,你能去很多地方。
次日,也就是昨天下午,止疼藥膏已經送到了伊父親手裡。
原以為這件事暫時可以告一段落。不料昨天晚上再生事變。
伊將父親的情況和病歷發在之前的一個醫療群裡,一名醫生看過之後判斷,老先生已經兩週未大便,且出現肝腹水,非常危急,必須即刻送往醫院急診處理。
從今天午夜開始,伊在浦西幫父親撥打120、110,均長時間無人接聽或者無法解決。致電那部生鮮車司機,卻被告知抽去北蔡運貨無法脫身。
猶如在土撥鼠日的羅拉快跑。
凌晨時分,伊再度溜出家門,在鋪滿落葉的馬路上騎車狂奔,趕到中山醫院後確定急診可以接收後,出門見路邊一輛依維柯正在拾掇共享單車。
一輛沉默的依維柯駛進隧道,渡江直奔金橋。
伊給父親掛號的時間是今天凌晨4時零1分。
清晨6點半,我微信給她:進醫院後流程正常麼?
她回:非常不正常,我在弄藥,之後和你說。
現在是中午11時25分。
她還沒微信我。
48小時裡邊,一個普通上海人經歷了她人生中難忘的兩次午夜狂奔。
如果她是羅拉,那還要經過多少次絕望或者希望的快跑才能結束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