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謙(1398年─1457年),明朝名臣,民族英雄。(圖片來源:公有領域)
于謙(1398年─1457年),字廷益,浙江錢塘人,明朝名臣,官至少保,世稱于少保。他為官清正廉明,興利除弊。危急關頭,毅然以社稷安危為己任,被視為民族英雄。
《明史·于謙傳》曰:「贊曰:于謙為巡撫時,聲績表著,卓然負經世之才。及時遘艱虞,繕兵固圉。景帝既推心置腹,謙亦憂國忘家,身系安危,志存宗社,厥功偉矣。變起奪門,禍機猝發,……而謙忠心義烈,與日月爭光。」
明永樂十二年(1414年),于謙年僅十七歲。相傳有一天,他來到一座石灰窯前觀看煅燒石灰。只見一堆堆青黑色的山石,經過熊熊的烈火焚燒之後,都變成了白色的石灰。他深有感觸,寫下了這首膾炙人口的詠物言志詩篇《石灰吟》,抒發了他對清白做人的境界追求,縱然是粉身碎骨,也要保持高尚的節操:「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永樂十九年(1421年),于謙考中了進士。宣德元年(1426年) ,于謙被任命為御史。宣德元年八月,曾經深得永樂帝寵信的漢王朱高煦的反叛,企圖重演「靖難」故事,明宣宗朱瞻基御駕親征,朱高煦出城投降,護從宣宗出征的于謙當眾口數其罪,義正辭嚴,聲色震厲。朱高煦伏地顫慄,口稱罪該萬死。宣德帝自此十分賞識于謙。
後來按察江西時,昭雪數百件冤案。宣德六年(1431年),宣德帝知道于謙可以擔當大任,親筆寫下于謙的名字交給吏部,越級提升為兵部右侍郎,巡撫河南、山西,這一巡就是19年。在此期間,他「威惠流行」,甚得民心,連太行山藏匿的強盜都消失不見了,據《續藏書》記載,當他奉詔入京議事,臨行前,屬僚們都勸他難道也不帶一點土特產?于謙笑著舉了舉自己的兩隻袖子說:「我只有清風而已。」並賦《入京》詩一首以表明心跡:「絹帕蘑菇與線香,本資民用反為殃。清風兩袖朝天去,免得閭閻話短長。」
宣德三年(1428年)二月,剛過百天的朱祁鎮就被冊立為皇太子。宣德十年(1435年)正月初三日,宣宗駕崩,時年僅八歲的朱祁鎮即位,是為明英宗,由張太皇太后攝政。正統六年(1441年),英宗正式親政。次年(1442年),張太皇太后崩逝,曾輔政四朝、開創仁宣盛世的著名閣臣「三楊」(楊士奇、楊榮、楊溥),到了正統十一年,三楊盡皆去世,宦官王振開始專權,其黨羽遍天下,百官為之側目,這也是明朝歷史上的第一次宦官專權。
正統十四年七月十七日,明英宗不顧吏部尚書王直等群臣反對,偕同王振率軍五十餘萬御駕親征。命皇弟郕王朱祁鈺負責留守京師。雖然名為親征,但軍務大事皆由監軍太監王振決定,將領處處受王振節制,而王振不懂軍事,指揮接連失當,致使明軍屢戰屢敗。班師途中又繞路貽誤時機,最終在土木堡全軍覆沒,英宗被虜走。消息傳到北京後,太后只好召集百官商議,確立朱見深為皇太子,由郕王朱祁珏輔政。于謙為兵部尚書,總督軍務,固守京城,備戰迎敵。
據《明史·于謙傳 》記載,在于謙等大臣的強烈要求下,郕王承繼大統,立為景帝。于謙的原話是這樣的:「臣等誠憂國家,非為私計。」景帝十分信任于謙,他奏請的事沒有不聽從的。但也有御史說于謙太專權,干預六部的事,多次上奏彈劾他,全靠景帝力排眾議,他才得以實現自己的計劃。
于謙的性格很剛強,遇到有不痛快的事,總是拍著胸脯感嘆說:「此一腔熱血,意灑何地!」他為北宋文丞相畫像的題詞中也有這樣的內涵抒發:「殉國忘身,捨生取義。氣吞寰宇,誠感天地。……寧正而斃,弗苟而全。」
實際上,于謙對自己的個性是有著清醒的認識的,在他的「小像自贊」中這樣描述自己:「眼雖明不能見機,腹雖大不能容人。貌不足以出眾,德不足以潤身。其性雖僻,其情則真。所寶者名節,所重者君親。」
從于謙所處的時代來看,他還是受到了盛極於南宋、元朝和明朝的程朱理學的影響。正如他在《讀易》這首詩中所寫的那樣:「太極本無形,陰陽互消長。……濂溪論理微,康節推數廣。程朱述傳義,明白非惚恍。」詩中「濂溪」指散文名篇《愛蓮說》的作者周敦頤,世稱濂溪先生,還著有《太極圖說》以及《通書》,因此被尊為宋明理學的開山鼻祖。「程朱」是指程頤、朱熹,他們發展出來的程朱理學,把天理和人慾從根本上極端的對立起來,程朱理學在清朝中葉以後逐漸沒落。
于謙是一個兩袖清風的清官,無欲則剛,為了社稷安危,沒有半點私慾,「粉身碎骨渾不怕」,可以捨生取義,覺的這樣做就是合乎天理。其實,還是沒有充分理解「中庸」的精義乃是中正和中和所致。 「子曰: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民鮮久矣。」(《論語·雍也》)殊不知,中庸的不偏不倚,無過無不及才是至德。諸葛亮在《心書·將剛》中也闡述過這樣的道理:「純剛純強,其勢必亡;不柔不剛,合道之常。」
景泰元年(1450年),兵部侍郎于謙成功抗敵,並與瓦剌議和,景帝將英宗迎接回京,置於南宮,尊為太上皇。景泰三年 (1452年)五月,景帝廢原太子朱見深,並立自己的獨子朱見濟為新太子。卻有汪皇后諫阻道:「陛下由監國登基,已算幸遇,千秋萬歲後,應把帝統交還皇侄。況儲位已定,詔告天下,如何可以輕易呢?」直惹得景帝動惱,最後只得將后位讓與見濟的生母杭妃。真乃有其父必有其子,怎奈世事難料,景泰四年 (1453年)十一月,皇太子朱見濟夭折。朱祁鈺已無子,卻也沒有復還儲位。
奪門之變發生在景泰八年(1457年)正月,適逢景帝病重,石亨、徐有貞等帶兵撞開南宮宮門,迎接太上皇朱祁鎮復位。之後于謙遭難,景帝與杭皇后先後病重離世。《明史·于謙傳 》 中記述:「皇太后初不知謙死,比聞,嗟悼累日。英宗亦悔之。」 後來在曹石之變前,在李賢提醒下,英宗才恍然大悟:「景皇帝不起,群臣自當表請陛下復位。此名正言順,無可疑者,何至奪門。假事泄,此輩固不足惜,不審置陛下於何地?此輩藉陛下圖富貴耳,豈有為一毫社稷之心哉。」清朝谷應泰在《明史紀事本末》第三十五卷評論道:「奪門」二字,英皇不得正始,景皇不得正終。授受之祭,弟兄交失。……獨惜于謙者,百折不回於社稷無君之日。
或許有人會問:「于謙功在社稷,若不這樣做,大明還能續命二百年嗎?」事實上,對於這段歷史,劉伯溫在《燒餅歌》中早有預示:「失算功臣不敢諫,生靈遮掩主驚魂。國壓瑞雲七載長,胡人不敢害賢良。相送金龍復故舊,雲開日月照邊疆。」前兩句說的是土木之變; 「國壓瑞雲七載長」一句意指景帝在位僅僅七年;英宗回歸也在其中。劇本早就有了,演出中的即興發揮只會補充不同版本的細節罷了,此非人力之功,也非人力所能逆轉。
于謙在「劉侍講畫像贊」一文中寫道:「鐵石肝腸,冰玉精神。超然物表,不涴一塵。」特別讚美了「冰玉」精神。荀子在《勸學》篇中闡釋:「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冰,水為之,而寒於水。」「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絕江河。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細細想來,四攝氏度的水體積最小,結冰的過程,便是體積自我膨脹的過程。
冰雖寒於水,但也硬脆易碎。這也是偏離中和的文化導向對人的思想觀念造成的潛移默化影響。為了實現目標「善假於物也」而不擇手段,忽視過程中的守和不偏倚,背離的卻是中庸這一傳統價值的守德之道,最終對人的福份和未來產生某種不利影響。
(文章取自:楚若薇〈清白剛烈的于謙與凋微的棠棣之花〉。本文經過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