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最早的赌博业是由华人引进的。1849年的淘金热,华人从广东远渡重洋来到旧金山,开始美国历史上最为野蛮残酷、惊心动魄的淘金岁月。当时加利福尼亚州刚成为美国领土才两年,被称为原始西部,法律、政府管理尚未健全。从广东到旧金山只要坐一两个月的太平洋邮轮即可,而从美国东部到加州要坐船经大西洋、加勒比海、南美洲,费时半年或者更长,当然华人来加州的人数比东部的冒险家要多。华人抛妻别子,在矿山中挖金或修铁路,几乎没有任何娱乐,闲暇就是用自带的中国式赌具来消磨时间。在旧金山天使岛的华人拘押所中,我们可见到当年华人从中国带来的麻将、牌九、纸牌等赌具。
今天在美国乃至世界各地广泛流行的乐透(LOTTERY)彩券或称彩票就是华人发明的。严格来说不是发明,而是从中国带来的。我于1994年曾来到离洛杉矶190英里(304公里)的轩佛(HANFORD)市, 那儿曾是19世纪淘金修路的大本营,在这座不满一万人的小城中居然有过一条热闹的唐人巷。巷子中间有一座中国广东三邑会馆(同乡会馆),美国人称作道教庙,因为楼上供着关公、老子等道教之神。在昏暗的房子里完整地保留了一座1860年时代的赌馆,纯粹中国式的百家乐、牌九、麻将甚至现在加州最著名的乐透等赌具,都放在里面的长方形后屋中。
不过,这乐透彩票不使用今天的阿拉伯数字,而是用中国启蒙读本千字文的顺序,“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昊,辰宿列张”,中国人叫它白鸽票。其使用的方法就是按照千字文来选字,到摇奖的时候则按照千字文摇奖,其原理与今天的阿拉伯数字一样。由于当时的赌业在加州属于非法行业,这座赌馆的墙角暗藏着一条地下通道,骑警来时赌客就可以逃走。这是我在美国看到的最早的赌博行业。而中文中的许多有关赌博的术语早已成为英语中的常用词汇,如“麻将”“牌九”“百家乐”等术语。
拉斯维加斯的崛起
拉斯维加斯属于内华达山脉的一个盆地,早在1869年,就在附近的山脉发现了金矿,来自世界各地包括华人淘金客蜂拥而至,那儿的赌博业最早就是银矿金矿的矿工最先兴起来的。当时根本谈不上什么管理,酒吧中设立一个台面,扑克、骰子、美金、啤酒、雪茄交杂在一起,有时还用沙金、粗银做赌资,充满了粗俗不堪的詈骂和争吵,酒吧中经常发生斗殴、枪杀。原始西部是没有法律的,有了无法解决的事,就用决斗来一了百了。虽然美国国会在1909年议决赌博在拉斯维加斯属于违法,但是由于地处荒凉的不毛之地,法律管不着,当地人从来没有把它当回事。当地的地下赌博业在1928年附近开始修建胡佛水坝之后,远近工人来参加,显得更加红火。
国会意识到荒凉的内华达州没有其他方法来振兴经济,赌业已经成为“挡不住的风情”,不得不在1931年宣布内华达州赌博合法。从此,拉斯维加斯的赌博业成为公开的、公平的竞争,也成为财团争相投资的生意,这是拉斯维加斯赌业走上合法发展的第一步。
拉斯维加斯的第一座具有规模的赌场是现今位于拉斯维加斯大道上的佛朗明哥大饭店(FLAMINGO),1946年由巴克西·席哥(BUGSY SIRGEL)创立,比起老城中的大大小小赌馆来,这座赌场的标志性开拓是集豪华旅馆和赌馆于一身,使得客人的层次明显向着旅游者和外州客人这一个方向集中,摆脱了原先拉斯维加斯赌馆由本地赌鬼、酒鬼、牛仔形成的乌烟瘴气。原始西部有着自身的的魅力与随之而来的危险,两者都是外来客人极为关注的,保障客人的安全成为当时最重要的事情,旅馆启用了自己的保安人员,在这种保全体系中,客人可以放心大胆的在旅馆中一掷千金,不用担心钱财的丢失。当然,旅馆方面与当地的黑道保持着一定的畅通渠道,以便在发生问题时可以上下齐手。这种绝对安全性的制度传统一直延续到今天,使拉斯维加斯成为全世界最安全的城市之一。
阿拉丁独领风骚
1957年建造的阿拉丁饭店成为当时最豪华的饭店,为吸引更多的游客,该饭店在管理上进行大胆的改革,推出相当丰富的套装计划,例如对于第一次来的客人免费提供50筹码,1000可以兑换1100元赌场筹码,赌资平均一手50元以上者连续5小时即可免费旅馆酒水等等,一下子成为赌城最红火的赌场。而这套方法已经成为今天每个有规模的赌场的惯例。1959年的拉斯维加斯会议中心的落成,使拉斯维加斯昔日以赌城出名的年代又添光彩,大型展览、商务会议甚至一些重要国际会议都在拉斯维加斯召开,使得拉斯维加斯的城市建设进入了第二步,以全世界著名的会议展览中心扬名,而市政府也开始以这个特色作为吸引更多旅游者的策略。
1966年,一个更加宏伟壮观、集艺术和购物为一身的高级大饭店──凯撒宫铺展在拉斯维加斯大道上,这座气势恢弘的建筑,模仿古罗马艺术,广阔宽敞的大门,精心仿造的凯撒大帝铜像、古罗马广场,每一个细节均精雕细作,金碧辉煌,至今在建筑艺术和风格流畅方面,无出其右。同时它也开创了拉斯维加斯饭店追求豪华、高级的风气,并且第一次将全世界名牌店铺开到了酒店里,带动了拉斯维加斯作为一个购物中心的霸主地位,逐渐提升拉斯维加斯的形象。当时,全世界的富豪莫不以住进凯撒宫,以贵宾的身份一掷千金为荣。在酒店管理方面,凯撒宫始终以拥有财富在上等水准的各国贵宾为对象。这一方式在世界上首获成功,引起其他酒店的仿效。从此,拉斯维加斯新建各饭店均在全世界各自锁定对象,迅速发展起来。
华人在赌城的比重
华人一向是拉斯维加斯以及其他赌场的常客。内华达州的两大赌城拉斯维加斯和雷诺,一个靠近洛杉矶,一个靠近旧金山这加州两大华人集聚之城,也是全美国华人最多、经济实力最雄厚的城市。尤其是洛杉矶,最近20多年来自台湾、香港、中国大陆的移民成倍增长,他们最大的娱乐还是延续100多年之前的淘金“苦力”的传统,到了周末就开车3个小时到拉斯维加斯试试手气。通往拉斯维加斯唯一的15号高速公路一到周末便是车流如梭,一个方向驶往拉斯维加斯。而到了星期天晚上则全部是往回驶的车辆排着长龙,造成了堵车现象。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华人。
洛杉矶除了好莱坞、迪斯尼以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娱乐场所,有的华人便将拉斯维加斯作为每周必去的娱乐场所,甚至作为赚钱的来源。一对早年来美国留学的中国大陆留学生指着他们一幢20多万的房子对笔者说,你知道我们这个房子的头款是从那里来的吗?就是从拉斯维加斯的阿拉丁赌场中赢来的。原来早期的拉斯维加斯赌场为了吸引华人前去,设计了很多游戏和套装,例如在华人集中的地区出售该赌场的筹码,只要购买1000美金的筹码,外送100美金筹码,前提是必须在赌场中使用完这些筹码,待够一个晚上。
这对留学生深谙21点技巧,使用这些筹码后总是赢多输少,加上免费吃喝住宿,“天下那有这样的好事?”他们每个周末用自己的积蓄换上几千元筹码,到阿拉丁赌场总要盈个千儿八百才回去,几年下来,房子的4万元头款就赚到了。不是每个人都是这么幸运的,大部分人输多赢少,于是如果每个星期都要上拉斯维加斯就慢慢把房子输光了。一位曾经在洛杉矶开了三家连锁餐馆的华人业主,迷上了拉斯维加斯的21点后,一年转战下来的成绩是三家餐馆变成了一家。一位台湾电影导演经常来拉斯维加斯的凯撒皇宫赌场,几年下来,他太太自嘲到,凯撒皇宫的一根大柱子是她丈夫捐的。
为了吸引华人前来赌博,拉斯维加斯的各大赌场都竞相成立亚裔部,委派熟悉中国文化的华人担任经理,专门开发华人市场。在洛杉矶,几乎每一家华资旅行社代理各大赌场的业务,赌场的要求只要送客人前来,在住宿、吃饭方面收一点象征性的费用,例如从洛杉矶到拉斯维加斯三大豪华赌场三天两夜吃住交通,每人只收十元,简直就是免费。洛杉矶的华人旅行社从赌场得到回扣,便将赌场的种种优惠作为条件来吸引华人。当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要他的利,到了老虎机面前,它就要你的本了。虽然来回车资、住宿只要十元,可是在赌场中的输多赢少,有时就赔上几百几千元美金,最后赌场总是赢家。很多华人就是这样把自己的储蓄一点一点塞进了老虎机。
一位在金字塔赌场工作的亚裔部李姓经理说,从他的电脑记录来看,大部分人是输多赢少,只有小部分赢了钱,不过这些少部分的人也未必是最后的赢家,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笑得最好的人。拉斯维加斯的赌场永远开着,个人的资本总有一天枯竭,最后还是输得无法再去了。最后发出笑声的还是拉斯维加斯。今天拉斯维加斯在赌客们的慷慨贡献之下,赌场饭店越盖越大,设施越来越豪华。为了吸引全家老少前往,赌场老板争相以所谓集娱乐赌博为一体的方式来吸引人。
集娱乐开会一体
1973年,拥有2100间客房的米高美(MGM)大饭店落成,开始了拉斯维加斯的新里程,那就是到今天一直沿用的集娱乐、开会、体育和赌博为一体的多种经营方式。这是一个观念上的大改变,也是管理方式、投资理念的重大突破,近30年来,拉斯维加斯再也不是仅仅以一个赌城的面目出现在世人的面前,它以一个全新的购物、娱乐、会展甚至运动休闲的旅游胜地在世界旅游业中占据了重要地位。米高美的世界级拳击比赛、大牌红星如史翠普等的演唱,法国红磨坊舞蹈团长达十年的歌舞秀,风行至今的巴利“茱碧利歌舞”等等世界一流的艺术团体,散发出难以置信的魅力。
为了针对阖家来度假的家庭,拉斯维加斯各大饭店在吸引全家人同乐方面动足脑筋,除了马戏团饭店将孩子的游戏机、游乐场作为饭店的基调之外,1989年开幕的金殿大酒店(MIRAGE)更是将一大群白老虎、白狮子轰上了舞台,空前地用神奇的魔术来吸引全家老少,而为了使过路人过目不忘,在大门口装饰也煞费苦心,仿造火山爆发,巨资建造假山、假水、假火山喷发,据说每喷一次就要耗资10万美元,此后,金银岛饭店、巴黎饭店、纽约纽约、威尼斯饭店、莫不在门口大兴土木,建造一个个争奇斗艳地游乐设施,到了威尼斯饭店,意大利小船可以摇上二楼,蔓达拉海湾饭店逼真的海滩造在自家后院,百乐宫耗资5000万元设计的音乐舞蹈喷泉,都到了登峰造极,难以为继的奢侈地步了。
中国大款
如果说在拉斯维加斯的华人成份中,10年之前还是以台湾人、香港人、东南亚人为主的话,最近几年的情况大为改观,来自大陆的豪赌客成为赌场亚裔的主力军。
从1993年开始的中国大陆代表团考察美国热潮,到今天势头不减。凡是到美国东西部考察形形色色业务的商务代表团,拉斯维加斯是一个必有的考察项目,美其名曰是考察拉斯维加斯的城市管理、旅游交通,实际上全部是来试一把手气的。一开始邀请单位在写邀请函和日程时颇费思量,因为不少来访者的访问日程中如写上拉斯维加斯项目时,会被美国机场移民局人员拒之门外,说你们是来考察或采购机器设备,到拉斯维加斯去考察什么?于是中国人的智慧在这一点上充分发挥出来,在拉斯维加斯一项写上城市管理、交通设施、投资、甚至来看看拉斯维加斯的环境保护、绿色食物等等,顺利通过了移民局检查,现在美国的经济不景气,对于中国代表团的到来尤为欢迎,希望他们去拉斯维加斯拉老虎机。
一位常常接待大陆代表团的陆姓人士透露,他接待过的考察团中有一次来自东北的一个团组,带队的团长(局级干部)来到拉斯维加斯之后,在赌桌上着了迷,一连两天两夜奋战21点,可是最后还是输了几万元,该离开的时候,他竟然作出了一个决定,其他团员去东部参观访问,他一个人留下继续深入考察拉斯维加斯。过了10天,团员们来到拉斯维加斯与他会合之时,他苦笑说战况仍旧不妙,反反复复与赌场拉锯战后,居然输了十几万元美金。至于这些大款的赌资从哪儿来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像这样中国来的大款,拉斯维加斯日益增多,为此,一些大赌场开始针对大陆大款的特点进行专门服务。米高美赌场已经设立贵宾室,一天24小时供应北方人士爱喝的稀饭、馒头、酱菜等等,桌面上的赌资均在几万元乃至几十万,一次投注一般都是几千元美金。聘用专门的大陆人士担任经理,近三年来,中国大陆的豪赌客急剧增加,金殿大酒店的大陆背景豪赌客已经占亚裔赌客的30%,而且一掷千金,面不改色。
为了增加中国豪赌客的数量,拉斯维加斯的米高美、金殿、凯撒宫纷纷在华人集中地设立办公室,据说甚至将销售部设在中国大陆,例如上海就设有这几家大赌场的中国部。这些赌场为了提高豪赌客的数量,在华人社区实行回扣制,只要有人介绍赌客一次性将10万元美金划入赌场用于赌博,介绍人即可获3%的回扣,不管客人是输是赢,这3%的回扣是包赢的了。而且还开出条件,凡是赌资在20万以上的大陆豪赌客愿意来拉斯维加斯,饭店代办赴美国的签证。50万赌资以上的则免费飞机接送,到了拉斯维加斯后还以豪华礼宾车接送。即使睹得输光,赌场还会以礼相待,返还路费,总统套房随便吃喝。于是越来越多的大陆豪赌客对于拉斯维加斯感兴趣,一位曾经到过澳门赌场多次的企业老总于某,在拉斯维加斯赌了两个晚上后说,虽然输了几千美金,但是这里的设备、服务堪称一流,澳门与这里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有钱就要到这里来,输了也值。
而拉斯维加斯的现金赌资,为一些大陆贪污犯提供了洗钱的渠道。
究竟大陆豪赌客为拉斯维加斯带来多少财运,这个数字由于各个赌场互相保密,无法统计,但是从10年之前各大赌场的亚裔部经理都是香港台湾人士,而今天大陆人士已经占70%的比例。这个数字来看,大陆豪赌客正在取代以往的台湾、香港、东南亚人士,成为拉斯维加斯亚裔赌客的第一来源。
而这些钱的来历,朱经理指出,我们通常并不管客人的金钱来源,只要他能带进美国,我们就让他上桌子,从来不问来路。至于这里面是否有洗黑钱现象,朱经理说,这就不是我们管的范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