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介绍此成语,是因日前有友人在qq上以此相嘲。他说我上网年余,暴得大名,"简在帝心",荣升有望,比起古人借隐居以求名干禄的行为厉害多了,比起他苦搏半生始得一"处",更厉害多了。他还引用了《梁实秋怀人丛录》一书中闻一多指责罗隆基之言,说我走的是另一条更高明的"终南捷径":
"历来干禄之阶不外二途,一曰正取,一曰逆取。胁肩谄笑,阿世取容,卖身投靠,扶摇直上者谓之正取;危言耸听,哗众取宠,比周谩侮,希图幸进者谓之逆取。足下盖逆取者也。"
说罗隆基参与反国民党的政治活动,是逆取干禄,说老枭抨击专制是走终南捷径,太也诛心,太也无理,可笑之至。当年罗隆基留美归来,争民主,求自由,而今老枭觉醒之后,倡人权,反专制,都是要冒相当的风险的。
逆取干禄,希图幸进,并非不可能,但其"逆"要有个"度",其"危言"要保持在统治者能够容忍的范围内,而且统治者要有相当的政治度量。国民党原属小气鬼,老罗大逆不道,曾因此而入狱;共产党比起国民党来,"小"了何止百倍,对于乱发逆耳忠言的知识分子,何曾假以辞色?何况老枭逆则无疑,忠则全无,匕首大刀,锐不可挡,让老共丢尽老脸显尽丑。老共不动用专政手段关我黑狱或取我狗命,已是破天荒的宽宏了。除非是傻瓜,才会认为能借此干啥子禄来!
况且,只有将对方视为合法的主子,才会去干它的禄、当它的官。如果根本就瞧不起它,视之为民之贼、国之贼,恶之如鬼憎之如蛇避之唯恐不及,还会去与它搞在一起吗?只要专制一息尚存,无论它以多么美丽的画皮出现,一入枭眼,鬼形毕露;它所窃取的国家名器,所能给人带来的地位名誉尊荣,于我不过腐鼠而已。人以为荣我以为辱人以为尊我以为贱!说我想当老共的官,辱我太甚。
至于"名",我已屡屡自承"好名"。闲翻明吕坤《呻吟语》,"卷二-修身"中有一则为"好名"之人辨护的,就借来自辨吧:
"今之人只将好名二字坐君子罪,不知名是自好不将去。分以财者实费财,教人以善者实贾心,臣死忠、子死孝、妇死节者实杀身,一介不取者实无所得。试着渠将这名儿好一好,肯不肯?即使真正好名,所为却是道理,彼不好名者舜乎,跖乎?果舜也,真加于好名一等矣;果跖邪,是不好美名而好恶名也。愚悲世之人以好名沮君子,而君子亦畏好名之讥而自沮,吾道之大害也,故不得不辨。凡我君子,其尚独,复自持,毋为哓哓者所撼哉"。
好名就好名吧,如果同胞们都象我一样追求自由弘扬民主好此美名,人权何愁不彰,民主何求不得,社会何愁不平等,人民何愁不幸福,国家何愁不强盛?只是,仅以不辞风险逐虚名的好名之徒看我,未免把年届不惑而深研老庄的老枭看得太也小啦。
枭婆倒不认为我那样想出名。她曾一再追问我究竟图个啥。我反问:你看到有坏人在强奸害人,会怎么样?答曰:报警啊。问:如果罪犯是警察甚至整个公安执法机关呢。答曰:报党和政府啊。问:如果党和政府犯了罪呢?她无言。我告诉她:我就是因为从网上了解到党和政府的种种黑幕,发现了专制主义强奸民意、殃民祸国的种种犯罪行为,才忍不住跳将出来,向人民、向时代报警的。她说不过我,只好干生气、乱骂我。呵呵
特权的猖獗、腐败的泛滥、道德的崩溃、环境的恶化、社会的极度不公、官僚政客执法人员执法机关的流氓化、政治的流氓化,这种种种种,都是专制所遗之祸、所犯之罪!而我和我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和我的广大同胞都是受害者、被强奸者。专制侵犯和剥夺了我们基本的自由和人权,如:思想言论的自由、不受恐吓的自由、上海外网站的自由、选举和被选举的权力、公平公正公开而有尊严地参与政治生活的权力…。它无耻地剥夺了这一切,无耻地侮辱了全体中国人民的智慧和尊严、剥夺了人民的创新、创造能力!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一种残存心底的正义感和社会责任感,打破了我大半辈子的苟安和沉默。说了大半辈子的假话大话空话丑话无聊话,得说几句由衷的真话实话善话美话有意义的话了。为了五千年的古国、十三亿的同胞,也为了我自已,我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子孙后代,为了别人,也为了自己。利他即是自利、爱民即是爱已,社会责任感即个我责任感,对此,梁启梁《十种德性相反相成义-其四-利已与爱他》说得很透彻很精彩,允我再当一回文抄公,全文录于此:
为我也,利己也,私也,中国古义以为恶德者也。是果恶德乎?曰:恶,是何言!天下之道德法律,未有不自利已而立者也。对于禽兽而倡自贵知类之义,则利已而已,而人类之所以能主宰世界者赖是焉;对于他族而倡爱国保种之义,则利己而已,而国民之所以能进步繁荣者赖是焉。故人而无利已之思想者,则必放弃其权利,弛掷其责任,而终至于无以自立。彼芸芸万类,平等竞存于天演界中,其能利己者必优而胜,其不能利己者必劣而败,此实有生之公例矣。西语曰:"天助自助者。"故生人之大患,莫甚于不自助而望人之助我,不自利而欲人之利我。夫既谓人矣,则安有肯助我而利我者乎?又安有能助我而利我者乎?国不自强而望列国之为我保全,民不自治而望君相之为我兴革,若是者,皆缺利已之德而已。昔中国杨朱以"为我"立教,曰:"人人不拔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吾昔甚疑其言,甚恶其言,及解英德诸国哲学大家之书,其所标名义与杨朱吻合者,不一而足;而其理论之完备,实有足以助人群之发达,进国民之文明者。盖西国政治之基础,在于民权,而民权之巩固,由于国民竞争权利,寸步不肯稍让,即以人人不拔一毫之心以自利者利天下。观于此,然后知中国人号称利己心重者,实则非真利己也。苟其真利己,何以他人剥夺己之权利,握制己之生命,而恬然安之,恬然让之,曾不以为意也?故今日不独发明墨翟之学足以救中国,即发明杨朱之学亦足以救中国。问者曰:然则爱他之义,可以吐弃乎?曰:是不然。利己心与爱他心,一而非二者也。近世哲学家,谓人类皆有两种爱己心:一本来之爱己心,二变相之爱己心。变相之爱己心者,即爱他心是也。凡人不能以一身而独立于世界也,于是乎有群。其处于一群之中而与俦侣共营生存也,势不能独享利益而不顾俦侣之有害与否,苟或尔尔,则己之利未见而害先睹矣。故善能利己者,必先利其群,而后已之利亦从而进焉。以一家论,则我之家兴,我必蒙其福,我之家替,我必受其祸;以一国论,则国之强也,生长于其国者罔不强,国之亡也,生长于其国者罔不亡。故真能爱己者,不得不推此心以爱家、爱国,不得不推此心以爱家人、爱国人,于是乎爱他之义生焉。凡所以爱他者,亦为我而已。故苟深明二者之异名同源,固不必侈谈"兼爱"以为名高,亦不必讳言"为我"以自欺蔽。但使举利己之实,自然成为爱他之行;充爱他之量,自然能收利己之效。
当然,任何事情都有个过程,"充爱他之量",未必马上就"收利己之效",不宁唯是,没准还未"收利己之效",个人先蒙其祸。大祸纵幸免,小麻烦只怕难免。然而,那也值得,因为从公而言,我的言行和奋斗,为国家的民主化、为将来的成功埋下了伏笔(幸福在于过程,成功不必在我);从私而言,我依据上天律令和绝对命令(康德)行动,保持了意志的自由、内心的尊严,而且,还出了名,何乐不为呀。
说我想走终南捷径、想逆取干禄,我不承认,说我想出名,我承认一半,说我发了傻气狂气书生气,我承认,并为自己是个敢于发狂犯傻保持书生本色的傻子而自豪!
2003、5、15(5/15/2003)
新世纪 www.nc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