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舅舅从遥远的辽宁发来电报说姥爷由于连续接受上级派驻他们食品公司“文革工作组”的审讯,同时得经常被拉出去批斗已经是积郁成疾,寿数有限。老人希望返还山西老家,以免横尸他乡。自打接着电报,我妈便象变了个人似的。她开始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她去乡下收拾出了一间小房,为姥爷谢世前找个落脚处。可两个多月过去了也不见姥爷回来,她天天念叨:“你姥爷是不是已经给斗死了,他是不是给枪毙了?”我问爸爸:“姥爷犯了什么罪?”“他没罪,可能轮到他遭殃了。”
批斗就是被党指定的“专政对象”被年轻的造反派们五花大绑,押到广场的高台上,接受群众批判、接受无产阶级专政。批斗大会通常是“革命委员会”的主任或主席做开场白,之后就是文化大革命先进积极分子发言揭批象我姥爷这类的所谓“反革命分子”,这中间会有一男一女时不时地带领群情激愤的听众高呼革命口号,例如“无产阶级专政万岁!打倒现行反革命分子某某某!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岁!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共产党万岁!……。
我妈由多虑变得神神道道,最终导致了这么个吓人的毛病。要知道当时我们姐妹六个中最小的妹妹还不满1岁。可想我爸的精神和经济负担该是多么沉重。为了了结我妈的心思,我爸终于鼓足勇气向单位借了钱,拖着我们六姐妹和我妈踏上了北去的列车。列车上我们总是相互挤在一起,换车时我们手拉着手,生怕把谁给丢了。经过两天两夜的流离颠沛,我们终于到达了沈阳车站。那里的冬天好冷,北风呼呼,我们的手脚当下就冻得失去了知觉。爸爸怀抱着最小的妹妹走在最前面,我们都在后面追着跑着。夜色里爸爸叫了一辆三轮车,让我妈和三个小妹妹挤在上面,我们几个大的则跟着我们的爸在后面跟着车跑,为了鼓励我们坚持跑到姥爷家,我爸边跑边喊:“1234,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争取胜利, 1234!.......”多少天来我们第一次看到爸爸沉重脸上露出笑容,我高兴极了。到了姥爷家院门口,骑三轮车的中年男人说:“到了,老人家,你可真有福气,生了这么多漂亮闺女!”我爸说:“哪里,哪里,快养不活了。”我爸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