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攻占巴士底狱的7月14日被定为法国国庆日。象征
然而,革命民众冲击巴士底狱的目的,并非为了解放政治犯,而是为了夺取武器和弹药。1789年7月14日,当武装民众占领了巴士底狱后才发现,这里只关押着七名囚犯,而在狱警与武装民众的冲突中,双方的死亡人数却超过一百人。
巴士底狱是座古老的城堡,位于巴黎东部,始建于1370年,城堡围墙厚30英尺,高100英尺,还有80英尺宽的围墙环绕,两座塔楼里隐藏着大炮,可谓戒备森严。
巴士底狱之所以闻名,就在于它专门关押那些惹恼了王室或大贵族的重要政治犯。通常是根据国王的秘密命令,把一些政治异见者关进巴士底狱。由此,巴士底狱变成为王室和贵族们迫害政治异见者的象征。
众所周知,大革命时期的法国国王路易十六,是位相对开明而仁慈的君主,他的统治大大好于他的前任。正如托克维尔在《旧制度与大革命》(冯裳译,商务印书馆1992版)中指出的那样:就欧洲而言,当时的法国并非王权压迫最重的国家,相反,它是封建压迫最轻的地方。
路易十六的开明和仁慈主要表现在:1,鼓励经济发展和实施公共工程;2,坚定地尝试改革,试图废除贵族特权和过重的税赋,虽屡试屡败却屡败屡试;3,国王尊重公众舆论,对政治异见者比前任宽容,迫害的残忍性也大大降低。他本人很少签署逮捕令,巴士底狱也因此变得空荡。路易十六甚至还准备拆除这座阴森恐怖的城堡,曾在1784年命令一名建筑师提出毁掉巴士底狱的规划。
然而,普通法国人并不知道这一切。
大革命初期的1789年7月 12日,一个名叫德穆兰的耶稣会派毕业生,站在皇宫附近的一家咖啡馆的桌子上发表演讲,他煽动说:政府准备招来外国军队恢复秩序,“德国人将进入巴黎实施屠杀”。他呼吁巴黎人武装起来,抵御外国军队的镇压。于是,正处在亢奋状态的巴黎人信以为真,开始了群体性的自我武装。他们闯入并控制了仿制武器的市政厅,并没有遭遇太大阻截。他们高举着抢来的武器上街游行;中产阶级组成了自己的义勇军作为保卫家园的核心,之后又有社会底层和贫民的大量加入。7月13 日,他们攻入退役军人医院,获得2.8万枝步枪和一些大炮。
政府军并没有阻止民众的自我武装,武装起来的民众事实上已经控制了巴黎,而政府军则闲散在市郊。
武装起来的群众总觉得他们应该用手中的武器干点什么,有人建议去攻击巴士底狱,因为传说在高墙内有大量的武器和弹药,而拿到武器的民众却缺少足够的弹药,无法抵御政府军的进攻。
于是,7月14日,武装群众集中到巴士底狱周围,要求典狱长打开大门让他们进入,并向要塞司令提供和平处理方案。要塞司令是洛奈侯爵,一位有教养的温文尔雅之士。他很礼貌地接待了民众代表,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把大炮移离射击位置,命令士兵们不得开枪,以保证和平行动。之后,洛奈侯爵还用午餐款待了民众代表。
但是,就在双方谈判期间,包围城堡的群众不断高呼“要军火”的口号,还有些工人爬进控制塔,放下进入城堡的吊桥,一些进攻者随之冲入城堡内的院子里。
洛奈侯爵命令他们退出,但被拒绝。要塞士兵便向进攻者射击,随后大量群众涌入,与军队展开肉搏,98名进攻者和1名士兵死亡。洛奈侯爵试图投降,允许他的部下携带武器安全离开,但遭群众代表拒绝,洛奈侯爵为了避免大规模流血,完全顺从了民众的要求。
获胜的群众夺取弹药和武器,又杀死6名士兵,释放了偌大城堡中仅有的七名囚犯。
接着,群众押解着被俘的洛奈侯爵向市政厅游行。在途中,一些过激的愤怒者居然将洛奈侯爵活活打死。群众还割下这位贵族的头,用长矛高高挑起示众。另一颗被砍下的商人头颅,也加入到示众的行列之中。
7月15日,巴黎各区的选举人选举巴伊为市长,拉裴德为国家卫队的领导者,兴高采烈的“无裤党人”彻底捣毁巴士底狱。
即便如此,路易十六也没有动用政府军进行镇压。7月16日,他在卫队保护下离开巴黎;第二天,他宣布重新召回曾被他解职的财政部长内克尔(因为这位部长曾在 6月的三级会议上,力劝国王在三级会议中驳回贵族的抗议,宣布承认第三等级与第二等级具有平等的代表和选举权),金融界和中产阶级一片欢呼,巴黎的秩序得以恢复。7月18日,国王回到巴黎,他戴着帽子来到市政厅,帽子上也有象征大革命的红白蓝三色徽章,以表示他接受新的市政会议。
他从市政厅回到凡尔赛宫,拥抱他的妻子、妹妹和孩子,他告诉亲人说:“很高兴,可以不再流血了,我发誓决不由我的命令再流一滴法国人的血。”然而,狂热的法国人却让他们的国王身首分离。
1793 年1月16日,国民议会就如何判决路易十六进行投票表决,结果是361票赞成死刑、334票赞成缓刑。1月21日,一列武装卫队押护着载有路易十六的马车驶向革命广场。在断头台前,国王向围观的民众说:“法国人民,我无罪而死;从断头台我将接近上帝,我宽恕我的敌人。我愿法国……”
但巴黎国民卫队队长桑泰尔(Santerre)高声喊叫:“鼓手!鼓手!”让行刑之鼓的声音淹没了国王的声音,紧接着沉重的砍刀瞬间落下。
据一位围观者事后记述:那天,围观砍头的人们表情阴郁,每一个人都步伐缓慢,且不敢彼此相望。
同年10月15日,王后安托瓦尼特被以“叛国罪”处以死刑。10月18日早晨,大革命时期的著名刽子手桑松(Henri.Sanson)进入王后的牢房,反绑起她的双手,齐颈剪掉她的长发,把她押上一辆囚车。囚车所过之处,站满了士兵和围观的群众。囚车一直在大声辱骂声中缓缓而行,费了很长时间才到达大革命广场。十个月前,她丈夫头颅就在这里被砍下。
但处决王后的情景与处决国王的情景完全不同。中午,桑松执行了对王后的处决,当他向围观的人们高举起血淋淋的王后头颅时,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正是在这种多数暴政和极端民族主义的主导下,相对开明而仁慈的国王被砍头,绝对专制而残暴的革命党人轮流上台,最著名的大革命之子罗伯斯庇尔也被砍头,酿成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口号最动听而实践最血腥”的大革命--始于争取卢梭式的“人民主权”,在革命过程中变成了至上的国家主权,再变成少数人把持的“公安委员会”的主权,最后变成拿破仑一个人的主权。拿破仑为了大法兰西沙文主义的霸权,把整个法国和欧洲拖进残酷的战争。
2005年9月7日于北京家中
──转自《民主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