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去看丁奶奶,出来在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把脚崴了,经诊断脚骨折,路立马就不能走了,我关心的是节日前后还有很多聚会和饭局不能参加了,而家人的第一个反应是这副样子怎么回米国?
想想来的时候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通道,想想还需坐列车才能到登机口,想想还有两件随身的行李,想想还要拄着双拐艰难地前行,哇,还真的有些伤脑筋,于是乎一个念头不经意地冒了出来,我要坐轮椅,我要享受一回 VIP 。
这么长的通道,健康人带着行李走起来都要费把子力。
轮椅?你没搞错吧?这是中国。弟弟以为我是异想天开。不会吧?世博会不是还在开吗?那里天天有轮椅服务,堂堂的首都,国际机场,难道没有轮椅?弟弟一再告诉我不要把美国的想象能力带到中国,可是我还是认为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第二天,弟弟打来电话,告诉我经过无数个电话后得来的消息: 1. 要本人亲自去国航售票大厅申请, 2. 要携带医生证明, 3. 要提前三个工作日,节假日除外。我不相信,觉得弟弟不是我本人,所以才得到这样的推辞。
我拿出一整天的时间打电话询问,正如弟弟所说,电话打了无数,不是没人接听,就是永远忙音。最后从查号台问来一个新号码,电话是通了,可却是录音选择,经过客人服务 - 特殊服务 - 轮椅服务的几次摁键,听到的是和弟弟告诉我一摸一样的结果。
后来向朋友求助,朋友上网后甩给了我另一串号码,我一个一个地试,终于和“人”通上话了。
对方是一位先生,很耐心地听罢我的诉说,然后照本宣科地告诉我听了几遍的三条规定,我马上也是三条回应:本人现在连路都不能走,如何亲自前往?没有医院盖章,我的脚可不可以算是医生证明?提前三天预定已是不可能了,我该如果离开北京?
首先肯定,国内现在的服务态度非常好,那位先生“这个,这个,”了一下,告诉我他那里只是一个平台,解决不了我的问题,他给了我一个西单售票大厅的电话,特别叮嘱,今天不要打了,已经下班了,明天吧。
“平台”?平台是干嘛的?没来得及搞清楚,电话挂了。
第二天电话接着打,一个热情的北京小姑娘回答着我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首先还是轮椅,轮椅是要提前预定的,晚了就没了,确切地说,不是轮椅没了,是推轮椅的人没了。中国这么大,人这么多,怎么会没有人推轮椅?或者我不需要人,自己摇一摇也可以走的,我不信,到时候没人帮我。对不起,轮椅要预定,人也要预定,这是规定。
如果预定没有了,我可不可以自带轮椅?(因为突然想起落地到家后还是不能动,所以萌生了这么一个念头)轮椅可以带,但是不能上飞机,要托运。托运了以后我怎么办?用机场的轮椅推着去取自己的轮椅。那,我还有一付拐要带上飞机。拐是不能上飞机,因为超长。没有拐我怎么行动?机上工作人员可以帮您,如果需要还可以背您。背?我要上厕所也能让他背吗?那在登机办票之前,找值班经理商量一下吧。还有,我的座位是靠走道的,可不可以帮我调到靠近洗手间的?这个问题也要找值班经理。
那你能不能把我的这些情况先记录在电脑里,某日某人某航班需要某些服务,这样我一到机场就方便一些了?对不起,您说的这个服务我们目前还没有。那我打的这通电话岂不是毫无意义?我们这里就是个平台,倾听客人的要求。
(又是“平台”!!! 鉴于小姑娘态度非常之好,没好意思去评论那个不解决任何问题的啥子“平台”)小姑娘最后的一句话还是给了我很大安慰:您放心,他们一定不会把您扔在机场不管的,有任何问题就找值班经理。
我的要求不高哇,就是要带走我的拐杖和轮椅 。
经过如此一番,我想只有那天早点去机场办理轮椅事宜了。可是弟弟不放心,第二天七拐八拐地找到航空公司所属的管理部门,眼看着人家把我的情况输进电脑,想必这下应该可以松了一口气。
登机的那一天终于到了,弟弟弟妹推着我早早来到机场,二话不说直奔特殊服务找值班经理,因为自己带了轮椅,走通道已经不是问题,麻烦是如何把拐带上飞机。
拐属于金属制品,不能过安检,所以不能带上飞机。(在美国变得头脑简单的我,不知如何对答)现在的拐都是铝做的,想找木头做的还没有呢!还是弟妹脑子灵。残奥会的时候那么多残疾人,他们怎么过的安检?弟弟脑筋转得更快。残奥会时人多呀!人多?拐和人多有什么关系?我傻傻地横竖听不明白。他们有很多的志愿者帮忙,不用拐。(哇,看起来我病不逢时,没有赶上大拨轰!)
在领导和安检协商之时,我们改成讨论座位问题,非常失望,第一他们不知道机上洗手间的确切方位,第二航班满员没有调整余地,告知,只能上飞机找乘务员了。
本来想享受一把 VIP ,可是几天的电话联系和弟弟的亲临登记貌似没起到什么作用,到临上飞机前的一瞬间还有没解决的问题。
但是,事情有时是会变滴 ……
安检时,也许安保人员看着我不像在轮椅里藏炸弹,在双拐里藏武器的人,也许是领导打过了招呼,总之以前的一切不可行的理由一下子变得超级简单,连站起来的检查都没有,就把我的拐杖和我的轮椅放行了。和老米的神经过敏相比,我要感谢祖国的通容。
航空公司为我预定推轮椅的是个很安静的美眉,一路无语推着我过关,安检,坐列车,直到登机口,本来还在想要不要付小费给她,结果放下我说去通知一下空乘,就再也没了踪影。
登机后一眼就发现洗手间离我巨遥远,顾不得落座就找乘务员商量,我不敢奢望,只想换到同样是G座的最后一排,因为那里紧挨着洗手间而且还可以放拐,对我一个不方便走路的人来说十分方便。
没想到,当我期盼的目标出现, 一个看上去非常健硕的国人,他连头都没抬就拒绝了,眼看三十六拜都过了,最后的一哆嗦又成了问题。
万般沮丧中,同排C座的一个老外爽快地把座位换给了我,直到那一刻,我的“我要坐轮椅”的行动才尘埃落地。
离开北京之前,家人和我相反,他们一直担心到了米国我该怎么办,可我连想都没想过,着啥急,车道山前必有路。
当飞机落地,全部客人下完,就看见一个和蔼可亲的黑人老头等在机舱门口了,他谈笑风生地和我打趣,说是看着我面熟,是不是离开米国的时候就曾推过我?(他咋不盼我好耶?)
接着我发觉坐轮椅还有一连串的好运气,一路畅通无阻,过关不排队,行李不受检,还有另外一个黑人帮我拿行李,他们一直平平稳稳地把我送到了LG面前,那感觉,扬眉又吐气!
终身难忘,我享受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VIP!
终于落地了,回国之行到此结束,“我要坐轮椅”一举全部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