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将毛泽东当年论及宪法作用的一段话贴在微博上,引起W友们很大反响,其中当然少不了毛粉们的质疑与反击。
我引的是毛泽东1954年在宪法讨论会上的讲话:“我们不少同志就是迷信宪法,以为宪法就是治国安邦的灵丹妙药,企图把党置于宪法的约束之下。我从来不相信法律,更不相信宪法,我就是要破除这种宪法迷信。国民党有宪法,也挺当回事,还不是被我们趕到了台湾?我们党没有宪法,无法无天,结果不是胜利了吗?”
毛粉们的反击以“龙凤呈祥@LFCXCX ” 的言论为代表,“她”认为中华儿女任何人都无资格指责伟人毛泽东,因为毛“开国有功”,“给了每个中国人以尊严”。这类言论既缺乏事实支撑,因为毛统治下的中国人是跪在地上为臣为奴,毫无尊严;不能批评伟人纯系愚者之见。因为这句话的意思是:本朝太祖爷毛泽东不管做过多少恶,说过多少荒唐的话,反正不能批评,只能崇拜。如此见识,不理也罢。
但毛粉们的质疑有点意思,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毛会说这样肆无忌惮的话。这种不相信暗含的心理值得分析。这些毛粉们之所以选择不相信,是因为他们觉得英明领袖哪能说出这样无视法治的话?于是他们要求别人提供出处。不过,毛粉们要求的这出处是有“讲究”的,海外的网站信息不可靠,人家引证的也不行,必须要官方以某号文件形式正式颁布才算数。世人皆知中国是世界上“国家机密”最多的国度,《保密法》虽然载有绝密级30年、机密级20年的保密期限,但中共很少照此办理,所以毛粉们希望作者自证的要求几乎不可达到。
其实,上述说法是有来源的,现在网络上这段类似的话有1954与1961两个版本,其中对宪法作用的贬斥相同。其中1954年版本,文革时流传一本《毛主席内部文稿》中载有,我小时读过。而同一内容的话讲两次,或者出于某目的将当年的旧文旧信翻出来下发,这也是毛的习惯性做法。比如1970年召开九届二中全会时,为打击林彪,毛拿出矫情镇物之功夫,将为一大堆“写给江青同志的信”(其中包括自己兼具虎性与猴性的性格自况)与《为李进同志题庐山仙人洞照》的旧诗与拿来下发,表明自己对局势洞若观火,但“乱云飞渡仍从容”。最重要的是,毛藐视资产阶级法律的看法早在1949年2月就已经以中共中央委员会文件的形式昭告天下,也完全符合他一贯的做法。
毛粉们不能回避的事实是:毛泽东自从得国之后,说话做事大多是为所欲为。这种为所欲为,在当年中国闭关锁国、充斥愚民之时,被认为是气吞山河之领袖气概。比如中国当时在世界上属贫穷落后之国,但国人硬被毛教育成自以为肩负解放全世界三分之二受苦人民的时代重任;毛当时信口开河无论说什么,绝大多数中国人都如闻纶音,他用过的物品均成为“圣物”,比如当时全国都举行过迎芒果庆典,就因那芒果是东南亚某国领导人送给毛,毛转手一下御赐给省级领导,就成了各省人民集体游行迎接的圣物;毛在《念奴娇·鸟儿问答》里一句“不须放屁”,竟然引发了中共大诗人袁水拍的一篇屁颂,将这四个字说成“中国历史上从来无人敢以‘屁 ’入诗,只有伟大领袖毛主席方有此气概”。毛泽东将首开中美破冰之旅的美国总统尼克松视为朋友,尼克松因水门事件下台,毛为表示其不忘旧友,在接见尼克松女儿茱莉夫妇时,不仅仍然称他为总统,还轻蔑地对其女儿女婿说“不就是两卷录音带吗?”并邀请尼克松再次访华。从这些事情可见毛那种“当今天下任我行”的性格。
在毛泽东眼中,民主、法治、自由、人权等更是无一不被打上资产阶级文化的标签,是虚伪的资产阶级欺骗人民的工具。他不止一次自鸣得意的自诩“我是和尚打伞,无发(法)无天”,1970的12月10日见“老朋友”美国记者斯诺时,也说了这句意在标榜自己敢于藐视一切法律规则的话。但那天的翻译不了解这句歇后语,译成了“孤独的和尚,打着破伞,在雨中孤独地踽踽行走。”有人将毛曾说过的一些惊世骇俗的话编在一道,比如“我们超过秦始皇一百倍”、“不要考试,要允许学生上课看小说,考试可以交头接耳,冒名顶替”,“武斗有两个好处”,“欢迎日本皇军侵略中国”均收录于内。其中有些当年被中共当作圣谕让全国人民学习过,“欢迎日本皇军侵略中国”那条,因为与毛对谈的黑田寿男等人回去向媒体公布了这次谈话,日本60岁以上的左派人尽皆知,我求证过。
毛泽东自况为“秦始皇加马克思主义”,终其一生,他以此为骄傲。但他死之后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经历过第三波民主化与各种颜色革命之后,已经唾弃毛的众多好学生如波尔布特、卡扎菲之流。但不在人世的毛泽东却被毛粉们当作一个政治变形金刚,希望将毛这位“秦始皇”包装成一个常用常新的“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偶象,塑造成反贪反腐、代表底层阶级的伟大领袖。但观毛一生行状,无论怎样包装,都没法成为现代文明社会认可的“民主伟人”,于是自欺欺人成了毛粉们的不二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