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坎村的选举委员会2月通过选举成立。总体上,他们仍然要服从“一党专制”,民选村委会最终将蜕变成“党”的统治工具。(看中国配图)
在去年的维权抗暴的活动之中,最引人注目的大概莫过于广东陆丰的乌坎村了。正当大家为它担心时,情况有了大逆转,广东省政府派出了副省长等一批官员到了该村,倾听村民们的呼声,并与村民代表进行了谈判。随后,这批官员还分成几个工作小组,专门处理村里存在的各类问题。广东政府的这些做法不仅出人意料,而且是人们长久以来所期愿的。
今年2月,乌坎村的选举委员会通过选举成立,整个选举过程没有值得质疑的瑕疵。参与选举的村民承认,这次选举完全出于他们的意愿,也就是说,他们的选举是自由的,他们的权利得到了尊重。由于是一场真正民主的选举,引起了世界的媒体关注。这个开头看来很不坏,不仅为村委会的民主选举铺垫了基础,也使中国许多向往民主的人产生了遐想。是的,有一个村能这样,就有十个村也能这样;有十个村能这样,为什么全国的农村不能都这样?
这样的希望,国人许多年前就有了。有关农村基层选举,国家选举法有明文规定,而且中国的诸多学者也为之煞费苦心,贡献了自己的聪明才智。但令人遗憾的是,国家法规赋予民众的政治权利,在现实中不是被剥夺就是徒有形式,于是民众只好遗忘自己的这份权利。这次乌坎村有了真正的民主选举,广东省政府也对之予以宽容,甚至支持。此外,还有那位呼唤政改的总理,最近也要求保障村民自治和村委会直选。事情似乎十分美好,人们只等着3月1日一个真正民选的村委会诞生。
我对之不怀疑,但我更关心乌坎民选村委会之后的命运。乌坎选举已产生了连锁反应,从海丰到广州,不断有村民游行,要求保护农民的权益,但都被当局压了下去。事实告诉我们,广东政府并不想有第二个乌坎村出现,其它各省大概也都不想。中国能否会有更多的乌坎村?至少到现在,这只是我们的希望。
要分析乌坎村的今后命运,首先要了解中国的政治制度。中国当代政治制度从1949年建立之后,即对任何社会团体、机构、单位甚至个人都严密控制。那时的最高统治者甚至想操纵每个人的想法,以他个人的意志左右全民。如果有谁胆敢表现自己,就是对“党”的冒犯,必须加以惩罚,甚至根除。在这种政治制度中,全民都要全心全意地服从“党”和领袖,作螺丝钉,国家的每个组织、机构、单位都是用来监控人的。
上世纪改革开放后,中国不仅在经济方面发生巨大的变化,“党”的统治方式也发生了一些变化,社会宽松了许多,个人的某些见解得到了容忍,人们的行为也有了不少自由。但是这些只限于非政治领域,但凡涉及政治范畴,不论是思想还是权利,“党”的控制仍然严厉,没有丝毫的退让。这就是说,中国的政治制度在实质上没有改变,党权统治国家和全民。关于这一点,“党”一再发出警告,不容忍任何人或势力对之挑战。
改革开放后,地方长官有了更多的权力,出于当地的统治需要,他们可以对某些个案做出个别性处理,表现出某种宽容和让步,但是这没有普遍性,不代表他们的施政方针,在总体上,他们仍然要服从“一党专制”。因此在我看来,乌坎选举只是一个个案,对广东政府有一起就够了,不允许再产生第二起;在其它省市,最好一起也没有,要将可能出现的类似事件制止在萌芽状态。因此,我们不能由于乌坎事件而抱有太多太理想的期望。
对乌坎村而言,既然它已经扬帆起航,就尽可能地前行,至于到底能走多远,我想地方政府的长官远比乌坎村的村民心里清楚。退一万步说,即使广东政府与村民所想一致——真正落实民主选举,北京权力高层也不会允许。北京高层除了有政治制度的底线,同时其内部争斗也不会允许地方政府完全放开手脚,打破其派别间的平衡。
从中国当今的政治制度来看乌坎村事件,我们很难乐观,乌坎的民主选举与一党专制政治制度是冲突的。如果承认乌坎的模式,那么它会使现政治制度发生摇晃,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对现政治制度而言,如果不铲除乌坎模式,那么就要将其异化,也就是说保其形式,而变其质,使之回到现政治制度体制中,回到“党的领导”。我可能是个悲观者,实在看不出乌坎还有第三条路可走。
我记得有个网友非常老道地指出,林祖銮成为乌坎村村总支书记后,他将处于一个两难的境地。他要应付上级政府,又要应付村民。尽管这位网友并没有从政治制度的角度来考量事态,但他已经或多或少预感到了这一点。林祖銮从他当上村支书之后,实际上他已经踏上了他个人悲剧的旅程。对他而言,要么是顺从,与政府一起控制村民,最终将民选村委会蜕变成“党”的统治工具,如同全国所有的村委会一样。当然,乌坎可能更开明,但实质一样,也就是说,“党”要用政治开明的办法来替换民主的办法,最终村民的抗争和民主意识将被淡化。总之,“党”还是胜利者:顺从民意,体贴民情,乌坎事件的处理是“党”的伟大举措。如果林祖銮不顺从的话,解除职务只是时间问题,可能还有更坏的结果。
我们可以从中国的政治制度来解读乌坎村的选举,但不需要把其中的部分意义过分夸大。最后我需要表明的是,我无意贬低乌坎选举的意义,我赞赏乌坎村民维权抗暴的英勇壮举,在我的心目中,它像一只寒冬未去而就飞来的候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