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O王国

作者:王亚法 发表:2012-12-12 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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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荒唐报》记者从阿O王国发来的报道,让人读了忍俊不禁,可以喷饭,可以沉思,可以哀怨,可以嘲谑,可以愤怒……字里行间,颇多微意。现介绍给读者,让茶楼坊间多份笑料。             

——编者

国号的来由

读过鲁迅《阿Q正传》的人都知道,先哲阿Q,当年在未庄挨了赵太爷的打,看到赵太爷有两个当了文童的儿子,颇不以为然,曾经有过一个伟大的想法:“我的儿子会阔多啦!”果然阿Q一念成谶,真的在一百年不到的时间里,他子又有孙,孙又有子,子子孙孙遍布天下。也许是应了六十年风水轮流转的古话,近几十年来,阿Q子孙们听说当今世界上盛行洋教,于是信了一位犹太人马主教的理论,这个理论荒唐得很,教旨是:“利用矛盾,各个击破,与人相处,不斗行吗?”一看就是叫人相互仇恨,相互残杀的邪教。活该这批啊Q的子孙中了邪,举起马主教的旗子,焚书籍、烧谱族、毁孔庙,将孔圣人的塑像换上一个红胡子的马主教。前几年更闹得不像话了,又盛行起什么剪辫子风来,说什么“Q”剪掉辫子便是“O”,这叫和传统文化决裂,并成立一个自称伟大的王国,叫做“阿O王国”。

误入王国

也许命中有缘,那日老记驾着小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窗外阡陌井然,树木苍翠,窗内音乐悠扬,委婉动人,老记嘴里哼哼,用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点击,只觉得赏心悦目,浑身舒泰。猛然间,窗外闪过一块绿色指示牌,一个白色箭头旁写着“阿O王国离此一公里”。咦,阿O王国,这不就是那个至死不领悟文明,臭名昭著的独裁帝国吗,老记一时好奇,不由脚下来劲,一踩油门,方向盘略一倾斜,车子就向匝道滑去。

进入道口,他有些后悔,因为晚上编辑部还有一个会议,如半路打横势必迟到,但已经进了此道,也是小卒子过河,奈何不得了,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开去。

出了道口,路面越来越差,地上坑坑洼洼,高低不平,散落着无数石砾,一汪汪水塘,盛满脏水,犹如繁星坠地,点点分布。相反马路两旁倒十分热闹,一块块大红标语栉比鳞次,上面全是政治口号,什么“走阿O特色的机会主义道路”;“十七八个代表……”:“和大千世界接轨……”;“坚持牛皮主义……”;“建立姑息社会……”老记一路读来颇觉奇怪,这个阿O王国的管理人员为什么不把做标语的钱用在筑路上,为民办实事呢,真是浪费民力,暴殄天物。再一想这种设计也有解颐之处,开车人看了,可以消遣,如果没有这道风景线,在那几公里坑坑洼洼的路上开个把小时的车,岂不要把人颠出屎来。

老记一路走神,不觉来到一座石牌楼前,那牌楼的门楣上写着“阿O王国”四字,下款的字迹似乎刚给人凿掉,斧凿痕迹模模糊糊,两旁的柱子上镌着一副对联:

QO同体,虽剃去辫子,不论有无,欺人之谈是古风
NM异形,就招来老马,管它牛马,移花接木认祖宗

老记减慢车速,把头伸出车外仔细观望,不料一个警察奔过来敬礼道:“客官请稍许等一会,我们里边正在排演,做欢迎贵宾的准备呢。”

老记听罢不由纳罕道:“我是鬼使神差路过这里,不是什么贵宾,何敢烦劳你们兴师动众,浪费纳税人的钱财呢?”

那警察道:“我看你的小车上贴着‘大唐帝国中央电视台’的招牌,估摸你是吃宣传饭的,我们这里最热衷于接待这一类人,把你们接待舒服了,你们可以回去帮我们宣传,多说好话。像你这样的大人物来作客,我们岂敢怠慢。”

“哦——”老记如坠入五里雾中,不知如何回答。正惶惑间,另外两个警察,提着大包小包,打开后车门,塞将进来。

老记大声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为首的警察道:“这是我们这里的特产——‘万人苦丁茶’,不成敬意,敬请笑纳!”
老记还来不及回答,只见一个迎宾小姐奔过来,敬了个礼,笑容可掬道:“里边排演已毕,敬请贵宾入场。”

老记虽然走遍天下,见多识广,但对这码子事还事第一次碰到,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正犹豫间,迎宾已经帮他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老记跨出车门,把钥匙交给为首的警察,转身跟随迎宾小姐穿过牌楼,进入“阿O王国”。

牌楼后面是个广场,没等老记上前,那边已经锣鼓喧天,一大群穿着睡衣的少年儿童,手摇鲜花,声嘶力竭地高喊:“欢迎!欢迎!”老记走近一看,孩子们大汗淋漓,好不可怜。迎宾小姐在一旁讨好道:“为了迎接贵宾,这些少年儿童已经在这里排练好长时间了。”

老记不由好奇问:“你们阿O王国,何苦勞民伤财,搞这种形式主义呢?”

迎宾小姐不悦道:“阁下怎么会问出这等话来,常言道礼多人不厌,这是我们国家的光荣传统。上次你们大唐《百姓日报》的一位记者,在这里受到优渥接待,接受三陪小姐的服务,弄得舒舒服服,回去写了篇《阿O王国真和谐》的长文章,我们的老阿O国王,龙颜大悦,还叫我们全国人民学习呢!”

老记听了,心想我们这辈子吃记者饭的,无良知者居多,心中颇不是滋味,看到少年儿童的衣着,好奇道:“这些孩子为什么都穿的睡衣?”

迎宾小姐解释道:“阁下有所不知,睡衣是我们的国服,过会你将会看到,我们王国马路上的行人,老老少少都穿睡衣。”

老记听了心里非常不悦,心想这样的素质的国民哪会有前途,脸上出现了阴影。

迎宾小姐见老记不快,改用温和的语气道:“请阁下帮帮忙,千万不要脸上不悦,否则给上司知道,要责怪我工作没有做好,扣奖金的。”

老记感到纳罕,正欲问个究竟,忽见迎宾小姐加速步子,前去迎接一位大官模样的人物。那人头戴黑呢毡帽,身穿玄色对襟短打,脸上纹路清晰,细眉鼠眼,不用介绍,活脱脱的阿Q再生。大官的后面跟着一群随从,大约有五、六位之多,全是戴眼镜的文人,他们手持笔记本,战战兢兢,只要大官一开口就轻声赞叹,发出献媚之声,低头弯腰,认真笔录。更奇怪的是,每人嘴里叼一根香烟,吞云吐雾,一路行来,烟雾缭绕,颇为别扭。

“记者同志辛苦了!”大官来到老记面前,挺起胸和他握手。那人一张口,老记顿觉一股烟味,灌鼻而来,好不恶心。

众记者赶紧拍照,一阵闪光过后,大官递上一张名片,上面印着“阿O王国攻关大臣——阿Q十八代孝子贤孙。”

老记见了,差点笑出声来,但在这种隆重场合,又不便轻易流露,只得硬憋着,也许是中午贪嘴,多吃了些珍肴美味,肚子有些不舒畅,一时上面把气憋着,一不留神,在下孔溜了出来,还发出不小的声响。

老记自知失态,顿时脸红耳赤,十分尴尬,不料那几位随从像听了京剧中的好唱腔一般,爆出一阵叫好声来。老记越发奇怪,问攻关大臣道:“为何你的部下连连叫好?”

攻关大臣道:“他们在为你的屁喝彩呢!”

老记越发手足无措。攻关大臣道:“阁下有所不知,你们外边来的人,就是放个屁也是香的。”

“哦——”屁也有内外之分,老记约听越糊涂,一时理解不过来。

旁边的随从殷勤解释道:“屁有许多种类,第一值钱的屁是‘权威屁——有权人放的屁’,第二就是你们记者放的屁了,尤其是你们外面来得记者,你们放的屁回肠荡气,最有滋味。”

没等老记回过神来,攻关大臣牵着他的手,指着牌楼道:“这是外面阿O王国的标志性建筑,也是外面国家政策性转移的伟大产物,你看,多雄伟。这丰功伟绩全归功于阿O王国第十一世灰孙子。是他搞的政策转移,让我们当官的先富起来。”
说到牌楼,老记突然想起上面镌去的下款,便好奇问:“确实雄伟,但不知上面的字何人所题,下款又为何欲凿去?”,

公关大臣迟疑一下,解释道:“我们阿O王国有个光荣传统,即后人否定前人,这叫做与封建传统决裂,譬如打倒孔圣人,搬来马主教,二世阿O否定一世阿O,三世阿O否定二世阿O,以此类推,所以前人的题词被后人凿掉,就成了惯例。”

老记听了不由叹息道:“人无信不立,国无信如何能立得起来,如此连年折腾,百姓如何安顿?”

“迂腐,迂腐。”攻关大臣摇手道,“阁下有所不知,我们阿O王国的百姓经过长期驯养,皆温存可爱,只要给他们每天三顿,勉强喂饱,任凭你们当官的如何胡闹,他们也不会吭一声。”

“难道他们中间没有有血性的知觉者嘛?”老记感到奇怪。攻关大臣连连摇手道:“不妨事,不妨事,自从我们信奉马教后,老百姓变得个个象乌眼鸡似的,相互仇恨,彼此出卖,中间只要出现异端,百姓们会自动将其捉拿,押送官府。”

“哦——”老记又吟哦一声道:“怪不得你们当权的要坚持马教,原来奥秘在这里。”

“哈哈,”攻关大臣笑道:“你们吃记者饭的都是明白人,我就不细说了。”

老记心想,怪不得某先哲说,什么样的人民有什么样的政府,这阿O王国的百姓也是自作自受,我是一个局外人,又如何管得。

穿过长长的欢迎列队,老记跟随攻关大臣来到一幢新建的大楼前,那楼虽造得十分气派,但土气十足,里里外外全用马赛克装修,墙上贴满政治标语,内容和刚才路两旁看到的大同小异。

跟着攻关大臣进了他的办公室,老记朝四周环视,见这里布置得倒是朴素简单,正中央挂着一张大型的“阿O家族全家福”,相片上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有的辫子绕颈,有的光头圆溜,有的在挖鼻孔,有的在搓脚丫,有的在吐唾沫,表情嘻嘻哈哈,倒是一番人丁兴旺的样子,除却照片外,墙上既无名人字画,也无金盾摆设,只是凌乱地挂着许多红底黄字的锦旗,什么“肃贪先锋”、“包公再世”……众人一坐定,攻关大臣挥挥手,叫随从都回避了,然后关上门,亲自给老记倒了杯茶。

老记见他这般神秘,甚是奇怪,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纳罕间,攻关大臣望望窗外,凑上前小声道:“敝人要向阁下打听一件小事。”

“不必见外,不必见外,有话尽管说来,只要需援手之处,在下一定帮忙。”老记客气道。

“其实这也谈不上帮忙,我们来个交换,你给我免费咨询,我给你自由采访。”攻关大臣继续道:“进入我们阿O王国的记者,不是人人都有采访权的,都要经过我的审批,你若向我表示友好,我们可以恩准,否则我们可以不恩准你,甚至给你添麻烦,教你不愉快。”

老记闯过三关六码头,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便单刀直入问:“阁下要我帮什么忙,尽管直言无妨。”

攻关大臣干笑道:“痛快,痛快,你是一个明白人,不瞒你说,这几年我为官积累了一些钱财,官囊丰满,但放在我们这个国家里,人多口杂,难免生出是非来。再则我们这个国家人与人之间,积怨甚深,难免哪一天要出事,所以我想把资金转到你们大唐帝国去,买个保险。”

老记笑道:“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如今天下哪个不知道你们阿O王国的人,象逃难似的,纷纷将钱财转移到国外去,阁下为何如此谨慎。”

攻关大臣向墙上的锦旗努努嘴道:“我一连五年被评为‘廉政清官’,一旦事情败露,就是官场的兄弟们死命包庇,自己也下不了台,所以还是小心为好。你们局外人不知,我们官场中人,只要不是自己一派的,个个象乌眼鸡似的,巴不得别人事败,好让自己的兄弟占了他的位置。这宦海啊,无风还起三尺浪呢!”

“哦,原来如此,好说,好说,我吃记者这碗饭的,四通八达,到处有关系网。”说着,老记从口袋里掏出笔,写了张纸条,交给他道:“这是我给大唐银行总经理的便条,你拿了去找他,保证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攻关大臣接过条子连连称谢,回头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张通行证,交给他道:“你有了这张东西,在我们阿O王国可以通行无阻,随意采访。”

老记接过通行证,只听得攻关大臣还在絮叨:“用你们大唐的时髦话说,这叫双赢,哈哈——”

市场风貌

老记出了办公大楼,前面是一个用花岗岩铺就的圆形广场,中间垒起一座小山,小山后面一左一右,种着两丛树木,前面是一泓池塘。这里民形象地把广场比作人的面孔,小山是鼻子,两丛树木是眼睛,池塘是嘴巴。老记发现这里的地面特别干净、光滑,走在上面一不留神就会滑倒。他问一旁的清洁工人道:“我们大唐国的地面都是有科学家计算好摩擦系数的,人走在上面安全起步,为什么你们这里的地面特别光滑,人走在上面很危险。”

清洁工人没好气的说:“真是书呆子,连这点道理也不懂,这是我们阿O王国的面子工程,是作给人看的。”

“什么叫‘面子工程?’”老记越听越糊涂了。

清洁工指着自己的脸道:“面子不就是用来给外人看的。”

老记打破砂锅纹(问)到底,还想提问题,清洁工不客气地说:“你自己去体会吧。我说多了,会有麻烦的。”说完又勤快地擦地板去了。老记掏出照相机和清洁工人一起照了几张相,不管怎样,这也是阿O王国的一大景点。走出广场,不出一百米,那里热气腾腾,人声喧哗,老记出于职业本能,疾步走去。出了这广场,路面条件就明显槎了,和刚才来的那条路差不多,地上全是坑坑洼洼和积水。老记行路急了一些,为了避开水塘,冷不防和对面的行人撞了一下。他出于习惯,说了声:“SORRY”,不料对方瞪大眼睛,一把抓住他的领子道:“什么,你骂我‘骚来’!”

老记见他这副样子,知道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了,就不与他解释这英语的意思,只是连连道歉。谁知那人见老记客气,就得寸进尺,以为软弱可欺,大声嚷嚷,引来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老记觉得那人无聊,围观的人更为无聊,想趁机作些宣传,开导开导。正要说话,突然对面驶来一辆卡车,那轮子碾过水塘,溅起尺把高的水浪,毕竟生活在环境里的人有经验,赶紧躲避,唯独留老记一人,被溅得落汤鸡似的,湿淋淋臭哄哄,被看热闹的人取笑。

那卡车犹如救火车,溅起的污水浇熄了一场争吵。

老记朝四周看了看,装出绅士派头,若无其事地穿过马路。

这里人群集中,原来是一个副食品市场,老记心中暗暗得意,要访民情,最好是上菜场。

进得菜场,只闻到一股霉烂酸臭的腐败味直冲脑门。呵呵,这味道好凶,心想幸亏是我踏足此地,要是换上乾隆皇帝,一定会大笔一挥,写上“可以醒脑”几个大字。

一阵阵此起彼落的小摊吆喝声,把老记唤回神来。他打量四周,发现菜场的面积不小,灯光也明亮,一排排的柜台全用磨光石子打磨成,看来官府是花了钱财的,可是地上却满是垃圾,脏不可言,似乎是从来没有人打扫过。老记不由感叹,不管叫阿O也好,叫阿B也好,这批阿Q的子孙,你就是送他一幢金房子,他们也能把它“建设”得生锈。

老记正在寻思,只听得前面传来吵架声,循声走去,看见一个卖水果的中年妇女和一个卖水产的老汉在争吵。

中年妇女指着老汉摊上的乌贼说:“我亲眼看见你把墨汁涂在上面装新鲜。”

老汉也不示弱,指着中年妇女的西瓜说:“我亲眼看见你往里边注水!”

中年妇女又指着老汉的黄鱼说:“你的黄鱼,肚皮上描的颜色,人吃了要中毒。”

老汉又指着她的生梨说:“我看见你往里边注射糖精水!”

“得了,得了!”隔壁卖干货的瘦老头过来劝架道:“大家都在混饭吃,把内幕都戳穿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一位看热闹的年轻妇女,轻轻对旁边的男子说:“这个卖干货的老头也不是好东西,他卖的木耳都是浸过水的。”

这时候一个小伙子跳出来,指着两位吵架者骂道:“咱们阿O王国百姓就是喜欢内斗,狗咬狗,前些年斗得差点连饭都没有吃,这几年才吃了几天饱饭,大家又斗起来了。”

不一会,周围聚了一群看热闹的人,老记觉得奇怪,这么多人难道没事干,来菜场消磨时间。他回头问一位中年男子:“这里的人喜欢看热闹,难道都不干事的?”

中年人用不屑的神情望他一眼,继续叉着双手看热闹。

老记挤出人群,来到街上,看到街上全是星星点点的痰迹,下得人行道,跨过污水塘,发现马路对面是一条巷子远远望去,巷子两旁相对的窗户上横七竖八地伸出许多竹竿,上面晾满各色衣服,比那兵舰上的万国旗还要热闹几倍。老记正在惊叹这阵容,忽听得噼噼啪啪的麻将声,似下雷雨一般,十分惊心动魄。他避开地上的痰迹,穿过一条条潇洒飘动的裤裆,看见里边密密麻麻地排满了几十张麻将台子,四人一桌,后面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旁观者,所有的人清一色全都穿睡衣睡裤,老记觉得奇怪,他们都喜欢穿这种衣衫到户外活动?他问旁边的一位姑娘,姑娘没好气地回答:“你这人真是少见多怪,这是我们阿O王国的民族服装。”

老记想起刚才少年儿童的穿着,也就懂了,回头看麻将桌面,每局输赢,都以现金结算,心算一下,光这里的麻将台,就有几十桌之多,如果将全国的赌注加起来,总数一定超过美国的“拉斯维加斯”赌场,这个王国无疑是世界上最大的赌国了。再加上旁边那些围观的人,游手好闲,这个国家每天浪费的劳动力,真是天文数字。

老记正在感叹,忽闻远处传来一阵轰响,那些看麻将的人,一阵呼叫,蜂拥朝路口涌去。老记跟在人群后,只见两辆出租车相撞,横亘在路口,两位司机同时下车,一开口就拔拳相向,打得不亦悦乎,奇怪的是,围观者没有一个上前劝架,反而在一旁拍手叫好。老记看了不由感叹道:“这阿O王国的人,同胞之间怎么下得如此毒手,说打就打,毫无血肉情谊。”

旁边的一位青年听了,插嘴道:“你这位朋友一定是外来的,不了解我们王国的历史。我们王国的历史,就是一本同胞自残史,几千年来,同胞相互残杀不计其数,光这五十年里,在老国王的大割什么命号召下,就死了几千万无辜者。”

“什么叫割命?”老记生长在和平环境里,丛没听到过如此奇怪的名字。

青年人朝四周张望一阵,小声道:“割命,就是奉马主教的理论,教你们老百姓内斗,相互残杀。”

“哦——”老记记起来了,阿O王国曾经有过十年血迹斑斑的自相残杀史,于是吟哦一声,没有多话。

两位壮士打了半天,才听见有人喊:“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果然,一辆警车呼啸而至,上面跳下两名警察,上前劝架。老记离得远远,听不见警察的说话。两位斗士自相搏斗虽然勇猛,但见了警察却很乖巧,各自掏出钱来罚款了事。

老记看罢热闹,转身离去,谁知刚挤出人群,就绊了一跤,摔在地上,周围看热闹的人,围上前来七嘴八舌,光顾看笑话,没人前来搀扶,老记心想这里的人怎么如此缺乏道德,人情如此冷漠,心中颇为不悦,慢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蓦然间手掌触及到一棵凸出地面两三寸的螺丝钉,约半寸来粗,周围齐齐崭崭的还排列着五、六棵,不由生气道:“这障碍物为何不除去,留在这里祸害行人。”

一位老者搭讪道:“这东西在这里已经好几年了,我们也向官府反映了好多次,一位当官的说,这嘛事与他们升官发财没有什么关系,干与不干一个样,所以不以理会,时间久了,大家也就熟视无睹,好在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它,晓得躲避,倒是初次来的人,一不留神就吃它的苦头。”

“象这样的障碍物,你们国家还有多少?”老记抬头问。

“天上有多少星,地上有多少钉。”老者调侃一句,摆出事不关己的样子,转身离去。

老记心中好不纳闷,你们国民如此素质,你们政府如此管理,难道一个国家会搞到这样的地步,看来这种痼疾外人是无法帮忙治愈了,只有等阿O王国的人民自己觉醒,推翻这个政府了。老记在讥笑声中爬起来,忽见人群里有人叫:“看大家哦——”,只见看热闹的人群哗的一声散开,欲知发生何事,请听下回分解。
                       
见义勇为

却说老记跟着人群,看见两位阿O扭在一起厮打,一个拖着对方的衣领,一个拉着对方的衣袖,推推搡搡,好不热闹,那场面和当年他们的祖宗阿Q和王胡在土谷祠前开架一样,勇猛异常。奇怪的是,旁观者在一旁助威呐喊,竟然没有人劝架。老记实在看不惯,上前拖住凶猛的一方问:“你为什么打人?”

这厮抹着划破的脸蛋,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忿忿道:“他说我娘拉的屎是臭的。”

那厮也不相让,推了推对方道:“难道你妈拉的屎是香的不成,我说了真话有什么过错?”

那厮的话,激怒了众人,大家齐声道:“打死他!打死他!我们阿O王国是讲究孝道的国家,做儿子的怎么可以议论老娘屎的香臭!”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自古是儿不厌娘丑,当儿子的怎么可以这样,反了,反了。”一位戴眼镜的老夫子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一个读书人模样的人叫得特别响:“不得了,不得了,如今真的如老祖宗阿Q说的,儿子骂老子,连娘老子的屎都敢评论了。”

那厮听众人的咒骂,知道犯了众怒,赶紧松开双手,撒腿就逃,边逃边骂:“都是一批糊涂蛋,难道娘老子和洋和尚通奸,也不让儿子说!”

众人听了,更是怒气冲天,大吼:“用坦克车压死他!用坦克车压死他!”有的甚至追上去,扔石子,吐唾沫。

老记看到这副闹剧,心想,这阿O王国的糟粕文化已经根深蒂固,绝非是几代人可以改造的。于是叹息一声,朝别处走去。

老记才走得几十步,忽见前面有条大河,河边聚着一群人,对这河面指指点点。老记推开人群,挤到前面,只见一个儿童正在水面上挣扎,可是围观者没有一个肯跳水拯救,一位老太太在一旁哀求一个青年道:“求求您救救我的小孙子吧!”
那青年人把眼珠朝天一翻,右手一摊:“拿钱来!”

“多少?”老人说着,往口袋里掏钱。

“一千元!”

老人数了数说:“我只有八百元,您先拿着,过一会我再给你补上二百。”

“不行。”青年人傲慢地摆摆手。

“人命关天,那容得你讨价还价!”老记一声怒吼,脱掉外衣,朝河里跳去。可怜那孩子喝足了水,正慢慢向水里沉去。幸亏老记年轻时练得一身好水性,双腿击浪,一手拖住孩子,使劲往前推,才算化险为夷。

当老记救上孩子时,被前来看热闹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老奶奶扑上前对老记磕了几个响头。老记赶紧扶起她道:“别客气,别客气,救孩子要紧,见义勇为的事是每个公民的责任。”说罢,弯下腰为孩子做人工呼吸。

不一会孩子醒过来了。

人群中一阵欢呼,老记听到这声音,心想,这民族的胸膛里还有一丝余温,或许有拯救的希望。

孩子救过来了,老奶奶一定要请老记去她家中作客,老记百般推辞,老奶奶就是不肯。经过几个回合的客气,老记想,不妨假次机会,了解一下民情,于是半推半就地背上孩子,跟着老奶奶回家去。

绕过成堆的垃圾小山,穿过晾在巷子上空旗幡飘拂般的衣裤,来到一间破旧歪斜的小屋前,老记发现这里离土谷祠不远。

这是一间破旧的老屋,一个壮年人躺在床上,看见老记背着孩子进门,勉强坐起来招呼。老记放下孩子,老奶奶介绍道:“这是我的儿子,前几天给警察打伤了,躺在家里休养。”

老记诧异道:“警察怎么可以打人,这是违反法律的。”

老奶奶道:“警察打人是合法的,老百姓不给警察打,给谁打?”

老记想,这天下还有甘愿给警察打的民族,这O王国的百姓实在是没救了。

“唉——”躺在床上的壮年人叹了口气。

老记上前问:“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壮年人指指半间坍塌的破屋道:“一伙房屋商人,伙同政府官员领了一群警察前来拆房,我前去阻止,硬被打了。”

老奶奶道:“他们看中这块地皮,要盖一座歌舞厅。”

老记纳罕道:“政府不是给你们补贴的吗?”

壮年人道:“政府给的钱,经过各级官僚层层扣克,到了我们手里,还不够买市里的一间厕所。”

老记问:“看你年纪,也应该工作多年了,难道没有积蓄,不能自己补贴些吗?”

说到积蓄,壮年人愤怒道:“这几年工厂那些当官的只管自己捞钱,哪顾工人的收入。他们老总在一起不是商量将企业搞好,而是相互勾结,设法将国家的财富弄到自己的口袋里去。”

正说着,门外进来一个知识分子模样的中年人。壮年人介绍道:“这是我的妹夫,在一所中学当老师。”

老记主动和他寒暄几句。中年人朝窗外扫视一阵,愤愤道:“不将马主邪教驱除出去,我们阿O王国不会有希望。”

老记好奇问:“何以见得?”

那人道:“人本来就有劣根性,贪婪、自私、虚荣、残杀……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们的先哲要教导我们‘和为贵’,以和治国,不料这个马主教的理论是提倡人类内斗,相互残杀,自我们王国信奉马主教的邪教理论后,不知牺牲了多少条无辜生命……”

这时候门外出现了可疑人影,那人放低声音道:“阿O一世是马主教的忠实信徒,他把王国带进邪教的的死胡同,然后变着法儿杀戮人民,这还不够,还公然下令教唆人民说‘不斗行吗?’,他活着的二十多年,把阿O王国整得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到了阿O王国第十三世祖的时候,看这局面实在维持不下去了,搞了个个高压政策转移,所谓转移,只是变着个法儿,表面上看是放松了,实际上内里对百姓看管得更紧,尤其是对你们外来的人,表面上客气,内底里是一句一动都有看管,你们的电话有人窃听,你们的行动都有人监视,希望你多加小心为是。”说罢,连招呼不打就走了。

老记正感纳罕,壮年人劝慰道:“请你马上离开这里吧,在这里时间待长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老记掏出一只红包,塞给老奶奶道:“您老多保重,现在民主世界已经发展到新世纪的地步,少数人搞一手遮天,不会长久的。”

道听途说

如此是非之地,看来不是久恋之处,老记出了老奶奶家,迎面开来一辆出租车,大白天开着大光灯。老记因刚才把车停在广场上,又不认得路,只得招拦来车。

一上车,老记问:“你为什么大白天开大光灯呀?”

司机没好气道:“你不看这世界多黑呀,不开灯行吗?”

老记凭着职业嗅觉,觉得又是一个采访的好时机,问道:“你说这世界黑暗,举几个列子给我听听看。”

司机朝他望一眼道:“看你这派头就是从大唐国来的,说给你听了也不会有麻烦。我们吃这行饭的,上不懂天文,下不懂地理,就是懂人间。”

那你就讲些人间的事让我长长见识吧。老记央求道。

“咱阿O王国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司机忿忿道。

老记惊讶道:“你们王国戒严啦?”

司机笑道:“那倒没有,我说的是收税岗哨,没开几千米就设一个收税口子,简直是岗哨林立,雁过拔毛,老百姓反感透了。”

“这些岗哨都合法吗?”老记问。

“哈哈。”司机笑起来了,在我们阿O王国谁有权,谁说的话就合法,这村村寨寨,长年来都穷花了眼,十三世说要改革开放,村寨都要装点门面——”

“装点门面干啥?”老记不解问。

“你这人真天真,不装点门面,外商怎么会上当受骗,来投资呀!”

“对,对,你说下去吧。”老记恍然大悟。

“下级向上级要钱,上级的钱都给贪官污吏捞走了,只得发个命令,叫做‘要钱没有,但可以给政策’。”

“给政策就是下级政府可以胡乱指令老百姓要钱。”司机解释道。
“哦,我懂了,所以各级政府都有权可以设立岗哨,从百姓头上刮钱。”老记明白了。

司机接着道:“自从设立岗哨以来,全国管制这一行的官员没有一个不出问题的,开始时,还在媒体上曝光,后来因为太多,上面下令索性不报道了。”

老记道:“这些事大唐都知道。”

说着,前面就有一个岗哨,司机交罢钱,刚开出一公里来地,后面追来一辆摩托车,一位戴钢盔的警察拦住司机道:“刚才你踩了线,罚款二百元。”

司机争辩道:“刚才我踩线在甲地,现在已是乙地的界域了。你是甲地的警察,还管这件事吗?”

警察推推大盖帽,吼道:“我们甲乙两抵的警察是联手的,你要不主动罚,我给乙地的警察打个电话,教你加倍罚,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司机见警察动真格了,陪笑道:“先生您别发火,咱们谈个条件,我给你一百元现款,不要收据,大家了事,好不?”

警察脸展笑容,顾不得旁边有人,连连称好。

司机塞过一张百元大钞。警察连看也不看,接过钱就发动摩托车掉头回去。

司机也踩动油门,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路无话,开了大约五公里地,司机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道:“现在他追不上来了。”

老记奇怪道:“既然你罚了款,为什么还怕他追上来?”

“嘻嘻,我刚才给了他一张假币,那家伙贪赃枉法,连看也不看,就塞进口袋。”司机得意一笑,回头做个鬼脸。

老记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暗暗道:“可怕,无赖政府,刁民百姓。”

后  记

车子又经过几个交费口,不一会就到了刚才停车的地方。

刚下车,看见攻关大臣已经带领一批下属守候在那里了,看见老记过来,连忙迎上前握手道:“辛苦,辛苦!”

老记诧异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来啦?”

公关大臣道:“外来人到我们王国,犹如鱼儿落进金鱼缸,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这要感激现代科学技术,所以我们马主教的江山永垂不朽。”

“嗬嗬,”老记只有干笑。

攻关大臣递过一叠资料,交给老记道:“你们当记者的,写文章是件很辛苦的事,我这里有篇统一稿子,是对外宣传的,你拿回去照抄就是了。”

老记知道,阿O王国宣传部门早就臭名昭著,但又碍着面子不好回绝,只得道谢接过。

攻关大臣见老记掏出钥匙开车门,着急道:“你要回去了?”

“真是,我今晚还要发稿。”

攻关大臣一把拖住他,嚷嚷道:“我们阿O王国有几千年的文明历史,是礼仪之邦,你不吃饭就回去,是万万不能的。”

身后的小罗罗也起哄道:“你不吃,我们也吃不成了。”

老记纳罕道:“你吃你们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位小罗罗直言道:“我们这里有规定,请客人吃饭,我们陪吃的可以报销,否则我们也吃不成了。”

小罗罗的话被攻关大臣听见了。他瞪起眼珠呵斥道:“这是国家机密,你犯了泄露国家机密罪,回头我跟你算帐。”

小罗罗哭丧着脸,哀求老记道:“您如不留下吃饭,我的罪孽就更重了。”

见这阵势,老记只得应允留下。

众人转忧为喜,由公关大臣领了,进入一家叫“翠蜓轩”的酒楼。

要说吃的,阿O王国堪称天下第一,这里从蚂蚁到猴脑,无一不上筵席,就是蝎子、蚂蚱也是珍馐美肴,恕笔者不在这里浪费笔墨。

一桌人嘻嘻哈哈,又吃又笑,光是高级洋酒就喝了好几瓶。

结帐时堂倌送来帐单,老记瞟了一眼,上面写着一万三千五百元整。

老记突然想起刚才的老奶奶和和他的儿孙,以及那一望无边的贫民窟,难怪这个国家百姓那么穷,就是祖宗留下来一座金山,也会给这批贪官蝗虫啃个精光。

老记刚才多喝了几口,头脑有些昏昏沉沉,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饭店时,只听得攻关大臣在后面喊:“经理,开一张一万五千元的发票!”

老记突然一怔,脑子清醒起来,肚子里盘算着:“好厉害,酒足饭饱,还净赚一千五百元,这不是最好的买卖吗,怪不得这里的官员人人要信奉马主教,争夺官位。”

老记回到编辑部,趁着酒兴连夜写下了这篇报道,虽然是赶出来的稿子,文笔粗糙,倒也有可读性。

二〇〇五年十月二十四日于半空堂
二〇〇七年九月二十三日修改于悉尼浮槎栖夷楼

来源:看中国来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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