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家的祖国亲人送来他们的孩子到我们这儿求学,一下子来了两个。23岁的是个女孩子,圆圆的苹果脸红润润的,像涂了一层油彩,长发及腰,下半部染成红色,笑起来天真烂漫,最漂亮的地方是那双手,美甲做得很鲜艳,更衬托着指似葱根柔若无骨,只可惜牙齿长得难看,不然真是一个小美女呢。男孩子22岁有1米83公分高,细胳膊细腿,单眼皮高鼻梁尖下巴,有点像国内某个电视剧演员,酷酷的。人不可貌相,相处下来才知道,女孩子心思缜密且精明,处处防守步步精心,不会让自己吃得任何亏。男孩子却相对马虎,极度缺乏生活常识,喜欢玩游戏,还会吸烟。
最可笑的是我外籍同事听说我家里来了两个年轻人和我们一起住,还要住那么久,他疑惑的问“你最近很缺钱吗?”听到我说我们分文不取,他大叫,实在不懂你们中国人!是的,中国人最重血缘亲情,致力于把人情诠释到了一个西方人无法理解的高度。看到他们站到我家门前,我也的确有点感动,也满心欢喜,为了血缘而感动,为了家里变得热闹而欢喜。先生笑话我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如此崇拜血缘,有点愚蠢。我不理他,我天生热心肠,一心一意对孩子们好。没来时拉着先生到处给他们买各种生活必需品,来了以后吃喝拉撒起居住行,按中国传统能想到的都做到了。从圣诞节起,元旦,元宵节,复活节,端午节,还有每个人的生日,能过得我们都过,能庆祝我们都庆祝。古人说前人行善,后人福祉,我暗筹上天看得到我的努力吧,会给我儿子带去一生一世的福荫庇护吧!如果这两个年轻人能记得住我们对他们的关爱,和儿子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好好相处,平庸惨淡时互帮互助,飞黄腾达时互携互爱,岂不是善事美事一桩?私下我和先生说我们俩百年之后,儿子有这些亲人在一个城市一起居住,人丁兴旺来往和睦有益无害。
可是,近十个月下来,我灰头土脸身心俱疲,好多话没法细说,一肚子的思量,没出释放,一脑子十万个为什么,也没人可以回答。想起来其实都是些点点滴滴的小事,可是人生的日子,我们的感受,难道不就是滴水石穿?
我不知道国内如今有没有礼仪教育,反正从这两个年轻人的言行举止间,我没有感受到。近十个月,不说其他,每天一日三餐的准备,日常起居的照顾,其间的辛劳可想而知。或许我离开一个号称有上下五千年的文明之邦太久,已经习惯同事之间朋友之间的礼仪养成,看到两个受惠他人而丝毫不懂得感恩甚至不注重基本礼貌的年轻人,心里着实为他们感到难过。孩子啊,起居之间道声好,劳人之累说声谢,有那么难吗?
餐桌礼仪最能探实一个人的文化底蕴和家庭教养。即使完全出身于普通家庭,小时候妈妈爸爸还是会教很多我们中国人应该保有的基本餐桌礼仪,比如先老后幼布匙盛饭添汤;比如餐毕碗净,不可遗留米粒于碗中;比如就近夹菜,用量适宜,不可好吃多吃,不顾他人;比如应该端碗进食或用汤匙取食,不可伏身趴碗。。。可是这两个年轻人餐桌礼仪反道而行令人目瞪口呆。每每看到他们急不可耐的往自己的碗里堆积着高高的食物,丝毫不为同桌的他人着想,就为他们感到窘迫,唉,孩子啊,你妈妈是怎么教导你的?这句话就在舌尖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更不知道该怎么让两个已经成年的人懂得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该怎么修为才能算的上不让老祖宗失了面子。
我还低估了长期留住这两个年轻人给一个家庭在生活上精神上和心理上带来的冲击。每天先生要分别来回几十公里送他们上学,而我每天下班第一件事便是冲进厨房大打一场烹煮大仗,煮好吃过厨房洗干净,大约就到九点半了,有时竟会迟到十点半以后,每天的在单位里的辛苦再如此这般消耗,等到把自己也清洗干净,丢到床上,早已过了三更,除了累还是累。我觉得奇怪的是难道中国的儿女看到父母忙得团团转,都可以袖手旁观,都可以一放筷一推碗就走吗?看到酱油瓶子倒了也可以不扶吗?难道孩子们被养得这样自私懒惰娇气,个个都像小皇子,不懂得在别人的辛苦劳累的时候,伸上一只手,孩子的爸爸妈妈你们真的没有相干?
最最让我寒心的是他们在紧要关头的应对及对他人的冷漠。在他们居住期间,先生或许太过劳累,竟然在三个月内发生两次车祸,虽然不大,没有人身威胁,但总是令人沮丧的事。可是如果是你,在车祸现场,看到他们打游戏的照打,看手机的照看,那都是人家的事,关我何干?撞车又有什么了不起,我打游戏别打搅,天塌下来你顶着。车坏了可以不看一眼也罢,那车里的人是和你们父母流淌一样血的至亲,也可以不问一句有无大恙的哦?如果是你,你会什么感受?
或许其他的90后优才辈出,这两个年轻人只是中国独生子女特例,可是还是足以让人为中国的下一代担忧。我能懂得如今独生子女的珍贵,我自己也有一个被我视为珍宝的儿子。可是正因为如此,父母祖父母甚至周围其他人乃致整个社会对他们的熏陶和影响尤为重要,一代或几代人的品德修养都会在你们手中养成,无原则的宠溺只会毁掉下一代应有的美好而无法修复,可叹可惜!对这两个孩子我们已做了该做的,在异国他乡的最初阶段陪他们走过人生最艰难的一段路,下面的日子,孩子们,且行且珍惜!
后记:这篇文字旨在感叹质疑探讨和建议,旨在警醒父母(包括我自己)和社会检讨在教育方面的不足,而完全不在抱怨。孩子们是先生和儿子的亲人,我们在海外多年对他们的到来有多么期待,对待他们又付出了多少真心,天地可证毋庸置疑。如文所述,都是生活点滴小事,只不过集腋成裘,如果没有人警醒直面而言,他们人生的进步会偏离至少缓慢很多年。他们本质尚且纯良还都孺子可教,只是按西方成不成文的定义他们已是成年人了,对他们个性上的缺陷,用什么方式提醒而不至于适得其反是我们这一段时间的一个难题,毕竟我们面对的是在中国优渥条件下娇生惯养出来的别人家的孩子,他们的背后有大量的各个方面的考量,我们无法回避。不过还是用心找到一些机会,使得他们愿意接受我们的建议和提醒而不感到尴尬还有委屈。从目前各方面的回馈,他们的父母千万里之外都深有感触,可想而知他们的进步何等可观。孩子们,苹果脸的女孩子,瘦高个的男孩子,还有我视为珍宝的儿子,你们的人生且行且思且相助且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