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假前最后一堂课,我跟小一学生说:
“我们在中国新年后才会再见喇!祝你们新年快乐!”
其中一位学生说:“Ms Yu!我祝你新年时不会病倒!”
我说:“谢谢!你真贴心!我会保重身体!”
另一位插嘴大声说:“Ms Yu!我祝你新年时不会死!”
我忍笑回应:“谢谢!你想得真周到!我会尽力保命的!”
一句童言,令我想起嫲嫲。记得小时候,如果我或弟弟在新年吐出一句:“哎呀,死喇!”平时耳朵不灵的嫲嫲就算正在厨房刨萝蔔也会冲出客厅,中气十足地大骂:“死死死!死什么?新年不准讲,知不知道?”在平常的日子,嫲嫲对我们一向都比爷爷严格。譬如当我吃饭时想“飞象过河”、夹别人面前的菜,嫲嫲那双尖尖的象牙筷子就会快狠准地落在我的手背上—欲哭无泪,以后不敢了。
中国新年期间,嫲嫲的要求也当然更加高。大年初一,一早起床梳洗好,第一件事便是向爷爷嫲嫲拜年。有年说得含糊不清,被嫲嫲大声骂:“新正头!精神点!听不到!”于是便与弟弟张开喉咙喊:“嫲!嫲!祝!您!身!体!健!康!龙!马!精!神!”换来又是一句骂声:“现在叫你喊贼吗?正经再说一遍!”如此扰攘几分钟,嫲嫲终于把利是交到我们手中,然后认真地说:“新一年要努力读书、考第一!知不知道?”我跟弟弟齐声说:“知道!”虽然第一未曾考过,但嫲嫲这句年年如是的命令到今天依然是我听过最入心的贺年说话。
午饭是大年初一最不受儿童欢迎的环节。多么高兴的日子,桌上竟然没有我们最爱的煎鸡翼和蒸肉饼,只有一盘味道怪怪的南乳斋煲。可是嫲嫲说年初一要吃斋,谁敢要肉饼?我只好勉强夹几片怪味鲜腐竹来伴饭。心里自我安慰说:“不要紧,饭后吃几颗朱古力补偿!”三扒两拨,确保碗内不剩一粒饭后便立刻走到全盒(攒盒)前,掀开喜见满满的盒子里有一格装满朱古力金币!正想伸手取物之时,嫲嫲从餐桌上大声问:“妳做什么?”“我想吃一点甜的。”“吃还吃,不要吃朱古力。朱古力很贵,留给客人吃。妳吃颗糖莲子吧!”我扁一扁嘴,但嫲嫲说糖莲子,谁敢要朱古力?嘴里含着比朱古力难吃十倍的糖莲子,心里埋怨新年的规矩真麻烦。
虽然一年只此一次,但经过年复年的训练,我和弟弟都学乖了;也记得过年的每个禁忌。现在,虽然犯错也不会再听到责骂声,但我还是会尽量遵从各新年习俗;除了是对传统的尊重,也是对祖父母的缅怀。看见现在的全盒里,通常会装着比朱古力金币还要贵几倍的的小吃,但最吸引我的却是偶尔看到一格无人问津的糖莲子。嚼在嘴里,味道依然一般,心头却是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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