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尧和大司农走到屋前往里一看,只见里面陈设得甚是精雅,三面都是图书,一个童子,年约十岁左右,丰颐大耳,相貌不凡,在那里朗朗读书。(绘图:Winnie Wang/看中国)
帝尧忽然接到大司徒契派人送来的奏章,拆开一看,原来在去年,帝尧曾和群臣商议,筹备一种祭祀,名叫蜡(ㄓㄚˋ,zhà)祭,其时间定在每年十二月,现在时间已快到了,所以请帝作速回都。
帝尧看了,便和诸臣说道:“既然如此,朕就归去吧。”这时玄元与帝尧,已渐渐相熟,不大怕生了。
帝尧叫了他过来,恳切的教导他一番,就是叫他要认真读书,培养才能,修养道德等语,玄元一一答应。帝尧看他尚可造就,将来或能青出于蓝,遂又夸奖鼓励了他几句。帝尧等动身,玄元和驩兜、孔壬,直送至三十里以外,帝尧止住他,方才回去。
这里帝尧等渡过洛水,向王屋山而来。其时正是十一月间,满山林树,红黄相间,层林尽染,沿路景色尚不寂寞。行走之间,忽听有读书之声,隐约出于林间,吟唱悠扬的还挺好听。帝尧向大司农道:“如此山林之中,居然有人读书,真是难得。”大司农道:“像是幼童的声音。”帝尧道:“或者是个学校,我们过去看看吧。”
即命停车,与大司农下车,循声走去。只见林内三间草屋,朝着太阳,那书声就是从那屋里传出来的,帝尧和大司农走到屋前往里一看,只见里面陈设得甚是精雅,三面都是图书,堆积不少,一个童子,年约十岁左右,丰颐大耳,相貌不凡,在那里朗朗读书。帝尧等走过来,他仿佛没有看见,仍旧自己诵读不停。帝尧走近前,看他所读的书,竟是一部说道德的经典。帝尧忍不住,就问他道:“你小小年纪,读这种深奥的书,能够了解吗?”
那童子见帝尧问他,才放下书,慢慢地站起来,向帝尧和大司农仔细看了看,便答道:“本来不甚了解,经师傅讲授之后,已能明白了。”帝尧道:“你姓名叫什么?”童子道:“姓篯(ㄐㄧㄢˇ,jiǎn),名铿(ㄎㄥ,kēng)。”帝尧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篯铿道:“我父亲名叫陆终,早已去世了。”
帝尧听到陆终两个字,便又问道:“你祖父是否叫作吴回,从前曾经做过祝融火正的?”篯铿应道:“是的,我祖父住在平阳天子的地方呢。我两个叔父,也在平阳做官。”帝尧道:“你原来是陆终的儿子,怪道气宇不凡,难得今天遇到。”大司农在旁问道:“帝认识陆终吗?”帝尧道:“却没有见过,不过从前曾经有人说起他一桩异事。原来陆终所娶妻子是鬼方国君的女弟,名字叫作嬇(ㄎㄨㄟˋ,kuì),怀孕了三年才生,却生了六个男孩,都是六月六日生的。她的生法,与大司徒相彷,先剖开左肋来,生出三个,后来剖开右肋来,又生了三个,岂不是异闻吗?所以朕能记得。”说着,便问篯铿道:“你兄弟是否共有六个?都是同年的吗?”篯铿应道:“是。”帝尧道:“你排行第几?”篯铿道:“我排行第三,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叫樊,一个叫惠连,下面有三个弟弟,一个叫求言,一个叫晏安,一个叫季连。”帝尧道:“那么你这些兄弟在哪里呢?”
篯铿见问,登时脸上现出悲苦之色,须臾就流下泪来,说道:“我兄弟们在未出世之前,父亲已去世了。我兄弟们生了,在三岁上我母亲又去世了。我们六个孩子伶仃孤苦,幸亏祖父、叔父和其他的亲戚,分头领去抚养,才有今日。但是我们兄弟六个,天南地北的分散开,有多年不见面了。”帝尧道:“那么此处是你亲戚家吗?”篯铿道:“不是,是师傅家。”帝尧道:“你师傅姓甚名谁?”篯铿道:“我师傅姓尹名寿,号叫君畴。”帝尧道:“现在在哪里?”篯铿道:“出去采药去了。”帝尧道:“何时归来?”篯铿道:“很难说,有时一月,有时十几天,都不能定。”帝尧道:“你什么时候住到这里来的呢?”篯铿道:“我本来住在亲戚家里。有一年,师傅经过门前,看得我好,说我将来大有出息,和我那亲戚商量,要收我做弟子,并且说将来要传道于我。我那亲戚知道师傅是个正人君子,连忙写信去与我叔父商量,后来我叔父回信赞成,我就到师傅这里来,已经有两年了。”
帝尧口中答应道:“原来如此。”心中却在那里想这个尹寿,必是个道德之士。又细看那堆积案上的书,大半是论道德讲政治说养生的书,还有天文占卜之书亦不少,遂又问篯铿道:“你师傅到底几时可以回来?”篯铿道:“实在不能知道。”
帝尧沉吟了一会,向大司农道:“朕想此人,一定是个高士,既到此地,不可错过,何妨等他回来,见见他呢?”大司农亦以为然。见时已不早,遂慢慢地退出来。篯铿随后送出,看见远远有许多人马车骑,停在那边,觉得有点奇怪,遂向帝尧问道:“二位光降了半日,师傅不在家,失于招待,究竟二位是什么人?是否来寻我师傅,有无事情,请说明了,等我师傅回来,我好代达。”帝尧道:“不必,我等明日还来拜访呢。”说罢,别了篯铿,与大司农绕道草屋之后,只见后面还有两间小草屋,又有几间木栅,养着许多鸡猪家禽之类。小草屋之内,放着一个炉灶,旁边堆着许多铜块,里面几上,又放着几面镜子,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处,帝尧看了一会,就和大司农上车,但是时已近暮,找不到行馆,就在左近,选了一块地方,支起行帐,野宿了一夜。
次日上午,帝尧和大司农,再到尹寿家来探望,那尹寿果然还是没有回来。篯铿仍在那里读书。帝尧又和他谈谈,问他道:“你师傅平日作何事业?”篯铿道:“除出与我讲解书籍之外,总是铸镜。”帝尧道:“铸了镜做什么?”篯铿道:“去与人做交易的。师傅常说道:‘人生在世,不可作游民,总须有一个生计。此地山多,不利耕种,所以只好做工艺铸镜。’”
帝尧听了,叹息一回,遂与大司农回到下处。司衡羿道:“蜡祭期近了,依老臣愚见,不如暂且回都吧。前天据篯铿说,他师傅的归期,是一月半月不定的,那么何能再等呢?好在此地离平阳甚近,和叔兄弟,又与这个人是相知,且到归都之后,问问和叔兄弟,叫他们先为介绍,等明春再召他入朝,何如?”帝尧道:“言之有理。”遂叫从人备了些礼物,再到尹寿家中,和篯铿说道:“朕访你师傅多次,无奈缘分不到(缘悭,ㄑㄧㄢ,qiān),不得相见。现在因事急须回京,不能久待,区区薄物,留在此处,等你师傅回来,烦你转致。明春天和,再来奉谒。”篯铿道:“我昨日已听见邻人说过,知道您是当今天子,但是来寻我师傅做什么?我师傅向来见了贵人是厌恶的,或者给他做弟子,我师傅到肯收录,但是你肯给我师傅做弟子吗?这些东西,我不便代收,恐怕明朝师傅要责罚,横竖你说明年还要再来,何妨自己带来,此刻请您带回去吧。”帝尧听了这话,做声不得,只得收转礼物,和篯铿作别,怅怅而回。众人知道了,都说道:“这个童子,太荒唐无礼。”帝尧道:“朕倒很爱他的天真烂漫,真不知世间有‘势利’二字,不愧隐者的弟子。”
主要参考文献:钟毓龙《上古神话演义》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