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以後直到一九四九年中共建政前,中國共產黨也同樣慶祝這個節日,一九四三年延安「解放日報」九月一日發表題為「反對國民黨反動的新聞政策」--為紀念第十屆「九一」記者節而作的社論,兩年後,重慶的中共機關報「新華日報」也在這一天刊登社論:「為筆的解放而鬥爭」--「九一記者節」所感,強烈反對和譴責國民黨政府厲行一黨專政,壓制民主法治,封殺言論自由,迫害傳媒人士,而主張將民主交給人民群眾,把自由還予輿論公器。當時中共此一正義之聲,贏得了愛國者的高度欣賞。
世事輪流轉,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如今臺灣實現民主,言論充分開放,比起美、英、法等西方先進國家不遑多讓,反過來,共產黨統治下的大陸,(就像四十年代解放日報、新華日報所抨擊的)一黨獨大、箝制言論,無所不用其極,較那時的國民黨遠有過之。所不同的是,國民黨還容許不同的聲音,如許多進步報刊都可發行,甚至新華日報亦在戰時首都合法發行,試問:今天大陸可以找到「反對黨」或「異議者」的報刊嗎?可以讀到「為筆的解放而鬥爭」一類的鏗鏘之響、磅礡之作嗎?
一九四九年後,臺灣、港澳及海外的華人,每逢九一仍然舉行記者節榮慶盛會,範圍由平面的報章雜誌畫冊,發展到立體的電臺影視網路--成分自原先的外勤訪員與攝記,普及到多元的傳媒專業職工--而在大陸,這麼多年,記者節已走進歷史,據說近年政權擬議另定日子,務使傳媒遠離「九一」巨大的背影。
作為一個傳媒工作者,在一些極權統治和戰亂地區,生活之清苦與緊迫可想而知,一枝禿筆、兩袖清風,三餐不繼,四面楚歌。戰地記者更是槍林彈雨、出生入死,分分鐘危危乎,不僅有凍餒之虞,抑且有桎梏之難。故此,戴季陶先生說:「報館不關門,不是好報館,主筆不坐牢,不是好主筆。」一部報業史,千滴血寫成,多少傳媒工作者蒙受無妄之災,或枉陷冤獄,或慘遭非命,正是:一隻腳在監房,一隻腳在墳場。然而,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他們為了說真話、求真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種浩然正氣,令人肅然起敬。大陸長期以來取締記者節,難得是傳媒人士,圈外無節,心中有節,有的是鄙視強權的氣節,有的是敢於直言的志節。際茲舉世華文傳媒歡呼九一這個自己的、大家的快樂生辰,我們也該藉此機會,向大陸和一些極權統治下的正義同業致敬。自然,樹大有枯枝,華文報人亦有害群之馬,如日佔區的落水文人,「國管」時的御用幫閑,「解放」後的文化嘍囉,盡說空大白話,炮製冤假錯案,唯無非滄海之「渣」,微不足道也。
作為一個亮堂堂、硬錚錚的主派傳媒、清流文人,總是要付出沈重而昂貴的代價。他們非常理解自我的社會本位和時代定位,基於使命感、是非心、家國情的激動,自能安於貧困,慣於艱險,為這一工作和志業樂此不疲,當他們把第一手資料發出,將人民的心聲唱旺,就是得到最大最厚的酬報,心靈深處的滋味,該是甜甜地、甜甜地……,特別是今天筆桿一族,遠離極權,來到自由世界,受到民主法治的有力保障,更感受到無限振奮,這當是大展抱負、大做文章的頂好時光。威武不能屈、貧窮不能移、富貴不能淫、安逸不能迷,「橫眉冷對小人指,俯首甘為大眾牛」,讓包括兩岸三地及海外華文報人,團結在一起、寫作在一起、戰鬥在一起、勝利在一起,為筆的「再解放」而鬥爭吧!(《金山論壇》陳大哲/舊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