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壹週刊報導,三名分別在加拿大移民局、情報局和警隊工作的官員,將作供指控政府高層,無理阻撓這份關乎加國安全絕密報告面世。
壹週刊記者獨家訪問該三名官員,並拿到這份九七年完成後一直未公開的絕密報告,發現內容疑點重重,但揭示一件震驚的事:原來加國政府曾秘密調查香港一批富豪,包括李嘉誠、霍英東和徐展堂,因為覺得他們在加國的影響力驚人,加上中國政府和華人幫會,這三股勢力不容忽視。
絕密報告正式的名字叫《ChineseIntelligenceServicesandTriadsFinancialLinksinCanada》,但所有人都叫它作Sidewinder(《響尾蛇》報告)。有關的調查在九六年五月展開,由加拿大安全情報局和皇家騎警首次聯手負責。論規模,屬加拿大治安組織近年最大型行動,足見政府相當重視。初步報告於九七年六月完成,亦即是香港回歸前一個月;然而,就在此敏感時刻,於原定提交期前四日,安全情報局上頭突然下令:「終止調查」。
這麼看重的報告何以突然死亡?記者拿到這份絕密報告,發現內裡主要講華人在加拿大勢力日大,對加國安全構成威脅。而所指勢力有三股:第一,來自具黑幫背景的華人移民,報告指出「公樂」是加拿大最大的華人黑幫,涉及當地不少勒索、賣淫和打劫罪行。
第二股勢力則較少聽到,起碼,是頭一趟聽到加國政府這麼說。報告指一班在加國投資的香港富豪,包括李嘉誠、霍英東和徐展堂等,透過在各行業的巨大投資建立影響力,報告雖沒詳細言明他們怎控制加國,但花了三分一篇幅列舉了他們投資的業務遍佈銀行、高科技、娛樂、通訊、地產等,以及牽涉的金額,如李嘉誠佔加拿大CanadianImperialBankofCommerce銀行一成股權,是最大的單一股東。
最後,報告指另一股勢力,是中國政府透過中資企業的海外活動,進行滲透。例如中遠集團旗下一艘貨船,九六年於美國加州被發現偷運二千支AK47入境。
縱觀全文廿四頁的報告,許多論據頗牽強,能證明華人勢力如何影響加國的實質例子,一個也沒有。反而,報告最值得留意是,裡面咬定中國政府跟香港富豪早在八○年代開始便來往甚密,而有華人黑幫成員也與部分中國官員稔熟,相信三股勢力將結合成不容忽視的力量,建議加國政府及早行動對付。
情報專家忙為聽證會準備
報告所言,難辨真偽,但許多私下傳閱報告的皇家騎警情報員,甚至美國特工,也對內容深信不疑。主要原因是替報告提供資料的BrianMcAdam,曾擔任加拿大駐港專員公署移民官四年多,是加拿大一流的亞洲情報專家。
記者來到McAdam和太太在渥太華郊區的住所訪問,只見五十七歲的他一面忙於解答傳媒來電有關亞洲幫會的問題,一面忙替電視臺拍攝有關絕密報告的記錄片。退休六年,生活卻像返工一樣忙。
他半禿的光頭像一部電腦,滿載情報,無論問他臺灣抑或泰國任何罪犯的名字,他都能一五一十「嘔」出大堆資料;只是東拉一堆,西扯一塊,凌亂得你跟不上,這時他就發火,惱自己滿腦資料,多年來卻無一次有條理地說個明白。
「許多年了,我找過許多地方,但政府不信我,傳媒不信我,因為他們不明白。」他語氣露出多年來少見的振奮:「但這次聆訊是個轉捩點,證明社會終相信我。是時候加拿大起來正視問題了。」
一切從十二年前說起。他八九年被派來港當加拿大領事館移民官,負責發籤證和審批移民的工作,相對於廿年來派駐中東、中美的外交生涯,這可算是退休前的優差,萬料不到卻改變了他的一生。
黑道人物檔案遭刪改
他和太太Marie來港不久,便去了一個在馬會貴賓房舉行的派對。差不多加拿大領事館上上下下都獲邀請,而派對的主人翁是香港一個開工廠多年的望族。他夫婦倆一到場,便各收到一封一千元加幣的利是,由於領事館明令職員不能收受現金,他向上司申報,回覆竟是,在香港收禮物十分正常。
不僅金錢,他還發現同僚收取各式各樣的厚禮,包括名表和賽馬貼士。當時,上司雖對他的報告置之不理。不過,十年後,本刊獲悉加拿大外交部委託獨立顧問ErcelBaker調查,證實卅名使館人員曾收取禮物,因而對他們作出警誡。
除了「收禮物」外,McAdam也發現使館內一些疑與黑道有關的人物檔案無故失蹤或修改,其中一個是有「冰後」之稱的李秋萍。這名涉嫌製冰的大毒販,八八年起已活躍於東南亞,但McAdam相信她的檔案因給人刪改,所以她能在九二年以投資移民身份,成功定居加國。
跟「冰後」這類有問題但仍能入境的個案,McAdam發現至少有六十宗。他馬上整理有可疑的案件,並把有關情報知會加國總部和其他國家。其中一個個案是六十二歲的世界籃球總會副會長程萬琦。他於九十年代初多次被拒入境加國,去年赴悉尼參加奧運也無法入境;當時他雖強烈抗議,但澳洲政府稍後去信前奧委會主席薩馬蘭奇,解釋澳洲基於安全理由才不讓他入境,奧委會最後也無話可說。McAdam說,就是他提供的情報所致。
McAdam九三年離港返加,一直在後面外交部大樓工作,至九五年離職。
一年調查付諸流水
McAdam說任內成功拒絕了許多問題人士進入加國,卻不知不覺間觸怒了不少同僚。九三年上級召他回國,承諾給他一組人,專責調查每宗黑幫滲入個案的關連。可是,這一組非但沒成立,他也給投閑置散。他向上司多次投訴,都不得要領。最後,他鬱鬱不得志,九五年便辭職不幹了。
然而,事情未就此了結。他在一個報告內提到香港使館資料外泄,九六年皇家騎警的R.Read警官接手調查此案。Read細查之下,不但發現有電腦檔案外泄,還發現上司多方阻撓。他苦於投訴無門,於是向報界爆料,結果給上司停職處罰。
就在此時,他和McAdam的遭遇給加拿大安全情報局亞太區主管M.Juneau-Katsuya留意到。三人經過多次詳談後,Juneau認為有詳細調查的必要,於是由他帶隊,McAdam提供資料,與皇家騎警聯手進行Sidewinder調查行動,調查由九六年五月展開,初步報告於一年後完成,他們在報告最後一章,還作出多項建議,包括加國政府應成立專案小組,詳細調查華資公司幕後由誰控制,並應和美國聯邦調查局合作。
可是,報告最終還是胎死腹中。
「報告牽涉的東西太敏感了,」Juneau說:「有人為了本身利益才突然剎停調查。」Juneau不滿上頭阻撓,憤而辭職。
「響尾蛇」報告令社會出現兩極反應,華人兩面不討好,惟有不表意見,見步行步。
國會聆訊
經過三人多番奔走,監察情報機關運作的SecurityIntelligenceReviewCommittee,週二召開國會聆訊,打開「香港檔案」,除三人作供,還傳召其他部門官員和政客,目的是查證報告是否可信和調查為何終止。然而,像許多事一樣,事情在社會鬧大了就變質。政府對報告的存在,由最初不認到後來承認,但司法部長MacAulay仍狠批報告一派胡言,全屬「陰謀論」。另一邊,反對黨卻以公民知情權要求徹查;而種族主義者更以此大吹「華人威脅論」,要求削減華人移民數目。
夾在中間的華僑就兩邊不討好,支持報告就等於攻擊自己,間接承認華人威脅加國;反對報告又給人說瞎幫官僚,壓制民權。左右為難,大部分華人惟有不表意見,見步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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