貫徹三個代表要「與時俱進,執政為民,保持黨的先進性」;「馬克思主義的老祖宗不能丟,但教條式地對待馬克思主義也是有害的」;「堅持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從根本上消除束縛生產力發展的體制性障礙」;「在堅持四項基本原則的前提下,繼續積極穩妥地推進政治體制改革」--所有這些不痛不痒的老調重彈,是我們從江的講話中所能夠讀到的全部信息。
如果樂觀地來看待,那麼這篇講話也可以看成是黨中央要求變革和進步的積極表現,然而如果仔細分析起來,我們卻根本無法樂觀。我們預感到,這篇講話作為十六大的基調,它只會給中國人帶來災難,而不是福音。
之所以提到「災難」這兩個字,是因為我想到了「紙上談兵」的故事。趙國的四十萬大軍被秦軍將領白起活埋於長平,這一慘烈的歷史悲劇,都是因為趙軍的統帥趙括喜歡講空話而導致的。司馬遷在《史記》中為白起立傳時,非常詳細地記錄了這一歷史事件,這足以昭示後人,作為一個國家或軍隊的統帥,講空話會導致多麼嚴重的、災難性的後果。
我們為江的講話而感到憂慮,原因正在於此。如果是一個普通老百姓,講講空話,侃侃大山,那是無傷大雅的。但作為一個國家元首,他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殘酷的決定著十幾億中國人幾年甚至幾十年的命運,這樣的空話就有可能成為一種災難甚至是一種罪過!顯然,如果十六大按照「5.31」講話的基調來行事,那麼老百姓對於變革的希望就已經完全破滅,中國將看不到任何的政策創新,社會矛盾將繼續惡化,動亂的威脅將會越來越近,中國人的災難已經為期不遠。
先說「三個代表」,這是江總書記得以和前兩代核心相提並論的理論精華所在,我不想對它作過多的打擊。不過這會讓人很自然地聯想到這樣的問題--如果「代表」不了怎麼辦?如果代表不了的話,共產黨是不是應該下臺以謝天下?--這當然是不可能的,誰也不會愚蠢到這個程度去拿自己的政治權力作賭注。總書記敢說這樣的話,那是因為他自己非常清楚,這其實是徹頭徹尾的空話,因為是不是真的「代表」,沒有一個可以約束的機制,「代表」了是「代表」,「沒代表」也是「代表」,反正這都是紙上談兵的東西。
共產黨如果想真的「代表」,那就首先必須具備「如果代表不了,我就下臺」的勇氣。而這一機制的建立,不是靠空喊「三個代表」所能做到的,它所需要的是進行政治體制改革的實實在在的行動。
然後我們再說「馬克思主義」,那不是一個「教條式對待就有害」的問題,這個「老祖宗」其實已不是一個「老祖宗」,而是一件破傢俱。「馬克思主義」的核心是「暴力崇拜」,是用一種巧妙的邏輯來迷惑人們去搞「暴力崇拜」,讓「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去推翻資本主義」。這一工具在共產黨奪得政權以後就失去其積極意義了。保留這一「破傢俱」的愚蠢之處在於,共產黨不僅要用這一謬論去騙人民,還要用它來騙自己。結果建國五十多年了,還是一個三流國家。直到現在,它還不願意從這一愚蠢的選擇中解脫出來。當然,它自己要這麼做,別人也沒有辦法。大家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等著看它的好戲。
最讓人失望的,是總書記關於「經濟體制改革」的論述。一提到「公有制」這三個字,我當即就暈倒了。中國需要的是徹底的私有化,而不是什麼「公有制的實現形式」。那些御用的經濟學家們,應該去聽一聽楊小凱、張五常的聲音,不要自以為是。私有化是為共產黨好,為全體中國人好,聽不進金玉良言,我們只好沉默。我們唯一能夠得到安慰的,就是去想一想「扁鵲見蔡桓公」的故事。
至於「四項基本原則」和「政治體制改革」,這根本就是一個矛盾的東西。有了前面那個框框,實質性的改革根本就無從著手。如果共產黨真想謀一點政治私利,應該用一種更加隱蔽一點的手法,而不應該如此的明目張膽。把一個政黨的利益凌駕於人民利益之上,這已經違背了人類的基本價值準則。而離開了人類的基本價值準則,任何良好的改革意願都會走進死胡同。這樣做的結果對共產黨沒有任何好處,違背了天道,其結果是自取滅亡。
如果說「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還確實有可能的話,那麼「又要做婊子,又要做貞女」則是完全不可能的。想做貞女就不能再做婊子,又要在窯子裡做婊子,又要在人民面前表現出作貞女從良的姿態,這就是「5.31」講話給人的感覺。然而,作「窯子裡的貞女」其實是不可操作的,這些不能操作的決定,將會使迫切亟待改革的中國繼續喪失改革的時機,而改革時機的喪失,最終會不可避免的給中國人民帶來災難。
我絲毫也不想隱瞞,我一直對共產黨抱有希望;我絲毫也不想隱瞞,即使是在「六四」以後,我還給共產黨的組織寫過兩次「入黨申請書」;我絲毫也不想隱瞞,就在南方講話的前夕,我還想到過向鄧小平先生寫信,尋求和他的溝通諒解;一直到現在,我還是覺得共產黨應該是有救的。說「中國人命該天遣」,那是一種絕望的說法,是因為大家實在找不到和共產黨溝通的方法,是因為大家實在搞不明白,一個本來充滿希望的政黨,為什麼非要鑽到豬欄裡去不肯迷途知返?
這又讓人想起了「六四」,想起了那個流淌著白色的腦漿、紅色的鮮血的夜晚。這是鄧小平先生的政治遺產,就是因為他的這一政治遺產,使得今天的共產黨喪失了基本的政治智慧,使得一個形體上的政治巨人蛻變成了一個智慧上的矮子和侏儒。因為背著「六四」這樣一個先天不足的政治包袱,所以現政權雖然擁有六千萬黨員和龐大的國家機器,卻淪落到了連最簡單的政治改革也無法開啟的程度。
都說「要以優異的成績迎接黨的十六大召開」,我作為一個普通公民,做不出什麼「優異的成績」出來,我能夠奉獻出來的,僅僅是一種最簡單的直覺。那麼我就把這種最簡單的直覺奉獻出來。我還是期待有那麼一天,共產黨不要再讓人失望。
一個普通公民
2002年6月6日於湖南婁底市
原載《議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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