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秋天——任不寐關於網路公民權利答自由亞洲電臺記者問

●任先生您好，一直未能和您聯繫上，而我們關於《網路公民權利宣言》已經做了四期節目了。今天非常高興能找到您。您願意就《網路公民權利宣言》做一些總結性的發言嗎？

〇首先感謝簽名的朋友們的支持，也感謝媒體的關注。但我希望諸位能把它當成一項長期的事業。網路自由事業是一個需要不斷爭取的漫長過程。人們也需要確認，關於爭取言論自由的方式，應該創造更豐富的形式。目前由於中國司法體制的缺陷，由於它的偽善，無法通過類似途徑解決問題。要求司法援助在一定意義上是一種象徵性行為。當然，這是必要的。但每一種理性的辦法都很必要。我希望我們能持續關注網路公民權利被踐踏的問題，並通過這種關注為自由在中國的軟著陸找到些勇氣和可能性。我也希望官方中理智力量存在對話的願望，因為這對中國社會的理性轉型是非常重要的。我們也許可以把這看成是中國人進入開放社會最後一次機會。在這種意義上，這幾乎是整個民族的垂死掙扎。面對這種局面，為一己私利而毀滅這種希望的那種力量，將會受到「絕罰」。

●您一定知道GOOGLE這個搜索引擎9月1日也被封閉了，而昨天GOOGLE的發言人說他們不打算妥協。您如何看待這件事情，中國網民的反應如何？

〇這顯然是當局為16大「營造氣氛」那種政治安排的一部分。我在北京採取關閉網巴以後寫過一篇評論，稱「16大綜合症」在言論控制方面已經發作。特別是北戴河會議以後，8月中下旬以來，網路上的控制全面收緊，而連google這樣的搜索引擎都未能倖免，說明控制在不斷升級。不過這次觸犯了眾怒，包括《人民日報》的BBS都一片憤怒。其實更多的網友通過GOOGLE並非是要尋找所謂敏感信息，他們在工作上確實需要GOOGLE。

●大陸一些網站也有搜索引擎，為什麼網民偏愛GOOGLE呢？

〇毫無疑問，GOOGLE在信息量、搜索功能和能力方面都是最好的。不過這也許正是它被封閉的原因。什麼好不要什麼，這是當下的一種政治邏輯，或叫政治上的「擇劣機制」。

●GOOGLE的不妥協，網民的反抗，能有效果嗎？

〇網民必須有所反應。抗議不是為了有效果，而是因為這是對的。當然有效果更好。根據目前的情況，效果不會很明顯。但更深刻地說，沒有一種抗議是毫無意義的。你可能記得8月2日中國信息產業部曾有個新聞發言人答記者問，他說新法規主要不針對個體網站。這顯然網民的抗議起到了一些作用。不管他是否誠實，但他得面對不同意見，特別是當不同意見足夠強大的時候。換句話說，中國人應該有公民意識，不能任憑權力為所欲為，特別在涉及每個人權利的時候，沉默只能助長他們更肆無忌憚地做惡。想想吧，沒有異議結果會更糟。

●目前當局這種控制是為了什麼，還會惡化嗎？

〇中國政治不服從邏輯，所以你看不到它會走到哪裡。不過顯然，短期內情況會更糟。這是所謂當下政治需要。這個政治怎麼啦？如此瘋狂的言論禁錮至少說明書這樣幾個問題：第一，政治安排出現了矛盾，因此不允許討論。第二、面向新的晉升機會，輿論管理部門打算通過加強管制向上面邀功。正因為是出於這種短期的政治需要，我覺得當前的信息管制不會長久。也許16大以後就慢慢放鬆了。而已經出臺的各種法規和措施也就形同虛設。考慮各方面的因素，可以說這是言論自由最後的秋天，整個民族都在等待，自由在中國的每一個邊緣上衝擊，已經迫不及待了。確實，已經快阻擋不住了。

●您還是很樂觀。

〇昨天在不寐思想論壇上又這樣一個貼子，它把當局封閉GOOGLE比喻為當年日本人對珍珠港的轟炸。並稱這是中國的國恥日。封閉GOOGLE可以說是當局在網路上展開進攻一個轉折點，它喪失理智了。但這已經是強弩之末。

●您的比喻很恰當。能否說一場網民和政府的游擊戰爭已經爆發了？

〇這樣比喻也可以。但這不是力量對稱的「戰爭」。當局擁有強大的管制能力，背後還有專政力量，它也不遵守你說的遊戲規則。

●我最近看到一些關於《不寐之夜》的報導，顯然她現在影響很大。但據說已經第12次被關閉了。您能否介紹一下。

〇《不寐之夜》包括幾個組成部分，比如主頁（學者文集等）、論壇。主頁被關閉過兩次，被關閉12次的是論壇。就在今天這個論壇被第17次關閉了。當然它會重開，不過每次關閉都有損失。最讓我感動的是這個論壇的網友，他們的理性和堅守，都是非常了不起的，這個論壇屬於他們。

●您的論壇有什麼特點嗎？

〇大體說來，不寐思想論壇並不是一個「敏感」和激進的論壇。我想它的特點在它的溫和和理性。它的信息量，對新聞的及時性和客觀性的追求、各種引人入勝的圖片、對「有話好好說」這種說話方式的反覆強調，等等，都是它吸引人的地方。我可以自豪地說，這裡是所有中文論壇中口水最少的。

●你們還會堅持辦下去嗎？

〇當然。其實我們一直有這樣一種心態，就是即使按當局今天的法律，我們也沒有覺得自己是在發表違法言論。換句話說，我們為什麼要放棄呢？理性地表達自己的不同看法，何罪之有？我希望人們對所謂網警有一種平常心，就是說，你來看吧，我不隱瞞我任何觀點。看吧，這就是我的觀點－－我持這種觀點怎麼就有罪呢？第一我不宣揚暴力，第二我不強迫你接受，第三我不罵人也不造謠，那我擔心什麼呢？網民有這種自律精神也好，那就是對自己的觀點負責。我曾對他們說過，我發表的文章我負責。他們有一次問我，你怎麼批評總理的講話呢？我反問他們，我為什麼不能呢？他們說不出答案。批評政府是憲法權利，批評並不是顛覆。這種觀念其實他們也懂。正因為如此，當局並不能宣傳自己的封網行動，它知道在這方面自己理屈詞窮。這是一種末日的權宜之計。我也希望網友有這樣一種心態：歡迎每一位網警來看。沒有人是敵人，我們自己更不是。

●非常感謝您，也希望還能找到您。

〇謝謝你，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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