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對中國新聞自由的期待又一次落空

近幾個月以來，中國大陸的新聞媒體彷彿經歷了一場「三溫暖」(桑拿)。5月30號到6月4號，主管意識形態工作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李長春在吉林省考察工作時，引人注目地就文化與宣傳工作提出改革要求，主張一切妨礙文化發展的思想觀念都要堅決衝破，一切束縛文化發展的做法與規定都要改變，一切影響文化發展的體制弊端都要堅決革除。在這被稱為"三個一切"的新的政策是1989年以後官方宣傳政策方面最為開明的表述。這一政策宣示客觀上為早已躍躍一試的媒體提供了掩護。而薩斯風暴以及胡錦濤、溫家寶關於信息透明化的指示更給了媒體以鼓舞。

於是，5、6月份期間，大陸媒體表現出了令人吃驚的大膽與開放，自稱是民辦報紙的《經濟觀察報》在北京異軍突起。5月30日衛生部常務副部長高強在記者會上，為被免職的原衛生部長張文康大唱讚歌，外界解讀為江系人馬對胡溫體制的反擊。而6月9號的《經濟觀察報》就發表"瞞報欺職，毋庸質疑"為題的文章，公開批評高強為張文康文過是非的態度。此後又發表原朱鎔基經濟顧問吳敬璉與良心醫師蔣彥永的電話對談，重點是呼籲當局開放言論自由。而《中共婦女報》評比中國大陸抗薩英雄榜，第一名是廣東的呼吸道醫學專家鐘南山，第二名就是蔣彥永，抗疫總指揮吳儀反倒被排在了第三位。《三聯生活週刊》以民族英雄稱呼蔣彥永，還把他作為封面人物刊登。

當我在中央電視四臺的新聞節目中看到大陸的記者在新聞發布會上咄咄逼人地質問衛生部官員，你們以前隱瞞過疫情，有什麼證據說這一次沒有又在騙我們呢？事後，真是感到不可思議。難道新聞自由已經來了嗎？當然沒有。這個好景維持了不到一個月，我們已經看到了當局政策的收縮。北京新報發表題為「中國七大噁心」的文章，直指人大政協是沒有實權的花瓶，抨擊領導講話空洞無物，旋即被當局下令停刊整頓。同時中宣部委下達通知，重新嚴格整頓媒體市場。人們對開放言論自由的期待又一次落空了。

我想這次大陸媒體界歷經「三溫暖」搬的環境變化，反映出的是民間對言論自由的強烈期待。因為儘管有李長春講話作為盾牌，但關於蔣彥永的報導、對現任部級幹部的公開批評，以及中國的七大噁心這類的文章，仍然還是遠遠超過了中共宣傳政策的尺度。這顯然不是當局主導的行為，而是媒體本身利用短暫的時機主動突破的結果，所以重新遭到整肅是並不出乎意料之外的。

媒體把握任何機會，努力創造言論自由空間的行為，進一步展示了中國公民社會的力量正在逐漸積聚，強大的民意正在形成。這種趨勢是不可忽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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