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突然響起,一看號碼不認識,要是平常我就不接了,做廣告的人太多,但那晚情況特殊,接通一聽,一個標準美音的男子,"IS THIS Mr. Wang?", 我心裏暗罵一聲又是作廣告的看看他賣什麼,"Yes, who is calling",那男子接著說"you don't know me, I'm sitting right behind your mother-in-law and she wants to talk to you"。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丈母娘的聲音已經在電話那頭震耳欲聾地響了起來,「是我啊」,我的耳膜被振得嗡嗡亂響,我們給她往國內打電話的時候,因為聲音質量差,所以她習慣了衝著話筒扯著嗓子喊。
我一把拉過老婆把電話遞給她,「是你媽」,隔著老婆的腦袋,丈母娘的聲音還是清晰可聞,雖然聽不太明白老婆和她老媽用南京話唧唧呱呱地吼什麼,但可以想像當時在那趟飛機上的人肯定都在側耳傾聽,不用側耳,從那個方向都聽得見。
大意是丈母娘怕我們不知道他們在哪裡,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用老婆事先寫好的條子,借了一個老美的手機,老美那人可是真好,把號也幫他們播通了。飛機臨時停在ROCKFORD機場的時候,在國內養成的下火車的習慣促使他們立刻拿出行李準備往外衝,可憐空姐連說帶比劃就是搞不定,二老也驚恐了半天不知道為什麼不讓走是不是要補票,好在飛機上有一位懂中文的才解釋清楚。
半夜12點,雨過天晴,飛機開始進港,當看著老丈人丈母娘雄赳赳氣昂昂地從出口走過來,我心裏暗暗叫聲不好,半夜了還這麼興奮,今晚的日子不會好過。果然一出機場上了高速,老丈人一聲令下「慢點兒開,讓我好好看看「,只好換到最左邊,減速到55,幸虧是晚上,要不然從旁邊嗖嗖過去的車裡人的眼神兒就會把我活活盯死。
其實外面漆黑一團,高速上除了車就是車,到了LOCAL,馬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實在是沒什麼好看的。到了家,自然是趕緊做飯,收拾行李,二老是時差不調興奮不已,我是睡眠不足頭暈眼花,暗暗叫苦,我預感到自由自在的日子就要結束了。
和老丈人丈母娘在一起的日子(種菜篇)
不出所料,從此懶覺是睡不成了,即使時差調整過來後,他們還是起得很早,週末經常是被他們轟起來,能睡到9點已經阿彌陀佛了。他們的生活到是很有規律,早上要出去走走鍛練,中午午睡,晚上按時睡覺,可是這中間的時間就不好打發了,沒人聊天兒,沒有菜市場可以去晃上一上午,也沒有很多報紙可以堅持一個星期。
丈母娘可以用做飯打發時間,老丈人怎麼辦呢?為了讓老丈人有所作為,老婆決定,種菜,老丈人雖然在城市裡生活,但對種菜情有獨衷。他們來之前我們就做好了準備,在我們家後院四周開了幾小塊兒地,挖草皮的時候實在是心疼。老丈人更是來之前就東奔西跑買了很多菜仔兒。可恨老婆沒跟他講清楚只有幾小塊兒地,用中國的度量衡,連2分地都不到,老丈人買的菜仔兒卻足夠種2畝菜地。
果然,老丈人到後院一看,立刻嫌小,準備撿陽光明媚的地方全開成菜地,我一聽驚恐萬狀,要知道那一院的草坪要是挖掉了重種,沒有千把塊錢是搞不定的,那得種幾年的菜才賺得回來啊。把老婆拉到小屋裡苦口婆心地講道理,擺事實,老婆也是左右為難,一邊捨不得草皮,另一邊又想滿足老頭子的願望。最後折中,老婆出面和老丈人商量,可以把現在的地向院子中間拓寬,但院子中間的草坪不能挖。老丈人雖然很不願意,嘴裡嘮叨「種那麼多草有屁用啊,又不能吃」,可是畢竟不是在自家,不能隨心所欲。
即使如此,老丈人還是充分發揮了他的對拓寬的理解,幾天沒留意,房屋左右,院落周圍,已經出現了一塊兒一塊兒的面積不小的菜地,草皮挖掉,花草打死(怕我有意見,把種在牆根兒的花叢使勁向一邊扒拉,露出地面又造成留了花兒一條活命的假象,不久也就全死了,靠牆的籬笆下也挖了不淺的灌水渠道,菜地裡用了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樹枝搭起了架子,準備種扁豆江豆刀豆絲瓜苦瓜黃瓜,後來老婆才吞吞吐吐地告訴我,那些樹枝都是就地取材,從我們家院子裡的樹上砍的,我這才注意到原來有一些伸向院子中間的樹枝已經被齊刷刷地砍掉了,老丈人說了,只有陽光雨露滋潤著,菜才會長得旺,那些樹枝擋著陽光,全砍了。 [ 相約加拿大:楓下論壇 rolia.net/forum ]
正當老丈人馬力十足地繼續趁我不在的時候拓寬他的菜地的時候,終於有一天越了界被我抓住了把柄。那天下班回家,一下車就覺得不對,怎麼前院也搭起了架子。本來已經說好,因為前院臨街,又沒有籬笆,所以無論如何是不能種菜的,影響市容不說,也不知道鄰居會不會有意見。把老婆拉來一問,老婆說耐不住老頭子的一再請求,同意他在前院開一小塊兒地,老頭子又一次充分發揮了對一小塊兒的理解,拔了花,挖了草,搭上了架子,要種葫蘆瓜。這一次我可是真的冒了火,我聲色俱厲地對老婆說,已經挖了的就算了,但堅決不能再挖了,到此為止。可憐老婆被夾在中間,夾板兒氣只好往肚子裡咽。
那幾塊兒菜地在老丈人的精心料理下,倒長得綠油油地,但從此澆水施肥也是嘩嘩地流錢啊。草坪我是放棄了,只要我一開水澆草坪,丈母娘就會說,「澆它幹嘛,死了算了」,老丈人就會不停地提醒我,「該關水了吧」。我只好乞求老天多下點兒雨,好讓可憐的草勉強活下來。有一陣子肥料用光了,還沒來得及去買,老丈人自己漚起了肥,不知道用的什麼東西,粘稀稀臭轟轟,看得我直要吐。老丈人種的豆角本來長得很旺,已經結了很多,可是一晚之間幾乎全被兔子從根上咬斷了,可憐老頭子在家裡生了兩天的悶氣,第三天蒐羅了所有的硬紙板在所剩下的瓜豆四周建起了一道密不透風地圍牆,從此我家的院子裡更是色彩繽紛了。
可惜的是,他們五月份才來,種菜已經晚了,芝加哥今年又冷得早,那些絲瓜苦瓜黃瓜很多沒有開花就凍死了,還有的開了花也沒結果。算到最後,只吃到了幾根豆角,四根黃瓜,幾個小南瓜,等等,花的錢肯定是沒賺回來了,但老丈人從中體驗的樂趣我想用錢是買不來的。
和老丈人丈母娘在一起的日子(醫院行)
老丈人和丈母娘在美國總共去了兩次醫院,把一個在美國還算不錯的醫院逛了個遍,對比國內的醫院感觸多多,這下回去也有了和老友們吹牛的話題了。
第一次是老婆生孩子。老婆第一次生孩子,雖然書也讀了,課也上了,可是畢竟經驗不足,預產期前兩個星期非要上CHINATOWN,挺著大肚子在CHINATOWN逛了一上午。
中午正在睡午覺(週末,平常可沒有這麼奢侈),就聽老婆一聲慘叫,「破水啦」,我一個激凌從夢中驚醒,心想「來啦來啦,終於來啦」。老丈人和丈母娘也被驚醒,圍在老婆周圍,但都有點兒手足無措。還是老婆清醒,拿起電話撥通了醫生,醫生稍微問了一下告訴說馬上去醫院。家裡一下就像炸了窩,沒料到會這麼早,所以什麼都沒準備,老婆和丈母娘開始手忙腳亂地找衣服,大人的,小孩兒的,脫鞋,睡衣,牙膏牙刷,我則樓上樓下到處按老婆開的單子找東西,照相機,攝像機,醫院地圖,小孩兒的SAFETY SEAT,保險卡,手機,反正能想到的管他有用沒用全帶上了;老丈人也手忙腳亂,但其實什麼也沒干。
好在醫院不是很遠,醫院產科的們被我們「咣鐺」一聲推開時,值班的護士抬頭看見我們三個肩背手提像火燒了屁股和捧著肚子坐在輪椅裡的老婆,嘴裡發出了一聲 「歐嘔」。好在我們的醫生已經打電話告知了醫院,馬上上來兩個護士把老婆推入病房,手腳麻利地開始接儀器,挂點滴,一個護士順口問了一句"How long have you been in labor?", 老婆說,"The water just broke", 兩個護士一聽立刻泄了氣,笑著說,"It is going to be a long night". 後來醫生才說,初次生產的人從破水到真正生產要8 到10 個小時,且等著吶。我想在父親節(那天是Father's Day)當爸爸的夢想也破滅了。
丈母娘是個閑不住的人,醫生護士進來檢查做事,她總是想上去幫忙,老美的醫生和護士都是很客氣的人,總是笑笑擺擺手,最後老婆只好命令「老媽,站一邊兒去,礙事兒哪」。老丈人則避嫌早搬了個椅子坐到走廊裡去了。
國內醫院裡老婆生孩子的時候,老公是不讓進去的。這裡醫院不但讓進,還要幫忙。我本來說生的時候我就站在床的另一頭給老婆一些精神鼓勵就行了,實在是不想看見那血腥的場面。半夜三點老婆要生時,醫生一聲令下"hold the leg", 我只好和另一個護士一人抓一條腿,目睹了一個生命誕生的全過程。那種經歷畢生難忘,當哇哇大哭的小兒被醫生托起來擦乾淨放到老婆的身上時,從來是有淚不輕彈的我眼睛也是濕露露的了。經歷了那個過程,才真正體會到了老婆作出的犧牲,自愧不如。
在醫院裡逛了幾趟後,老丈人和丈母娘的共同感想是這醫院裡的人態度可真好,醫院也乾淨。想當年丈母娘在上海一個還算不錯的醫院裡作手術時,那醫生和護士根本就不把病人當人看。我說這都是錢堆起來的,不過在醫院裡至少人人平等,普通百姓也不會望醫院門而生畏。
老丈人對美國醫院的好感在第二次醫院行的時候減少了很多。那天我突然腹部劇痛,刀割一般,伴隨而來手腳舌頭全都麻得動不了了,我當時以為我要玩兒完了。可憐膽小的老婆一路超車,狂按喇叭,老丈人在後座上緊緊地抓住我,防止我神志不清從車上跳下去。到了急診才真正體會到別人說的急診不急是什麼意思。當班的護士很快斷定是腎結石,手腳痙攣是應為呼吸太急,因為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出人命,所以就被推一邊涼著去了,一涼就是2個小時。
直到我疼得打滾兒把病床揣得山響,才來了個實習生,打了點止痛藥,拍了片子,然後就打發我回家了。賬單一來,4千美元,雖然自己不用付,還是覺得醫院真黑。等醫生時,老丈人不停地在我背上按摩想減輕疼痛,就像對親兒子一樣,那時我真是感激涕零啊。不過從那次以後,老丈人對老美醫院就沒那麼多好感了,不急病人之痛,沒有人性啊。
和老丈人丈母娘在一起的日子 (幫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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